“誒?不是你?”
那人似乎是覺得好笑,彎著眼睛望著面前這個說不清是機靈還是蠢笨的少女,十分“好心”地提醒道:“我們好像一直在說的都是姜辭序啊。”
桃苑中栽了桃花無數,正是花開的季節,風景自然極好。兩人坐在院中,起風時便時不時會有幾片緋紅飄落,好看是好看,只是阿某卻無暇顧及這些,倒是那桃苑主人看起來十分喜歡這種景緻,偶爾也會伸手接住半空中的花瓣,碾碎了將汁液滴入杯盞之中。
阿某厭惡姜辭序在襄川中的所作所為,卻也不至於到不顧邏輯的地步,聽這人將罪過都推到姜辭序的頭上,阿某難得的保持了清醒:“怎麼可能是姜辭序?他雖也有一把年紀了,但是肯定沒有兩百歲啊,寄溪城裡的事情起源是那座江宅,姜辭序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他出生之前的一百多年裡就會殺人了吧?……等等,”她說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道,“你是不是說,你也姓江?”
“不錯。”
“那,那江宅該不會是你家吧?”
“是呀。”那人十分坦然地答道,“若我不曾記錯,你進來後不久我就同你說了,是‘唯見長江天際流’的江。”
“我怎麼知道那是哪個江……你要是有什麼要說的,還是直接些說個明白吧。你們這些讀書人講事情就喜歡這樣一點一點地往外擠,邊聽你們說還得邊往下猜。”阿某嘟囔著打斷道。這話其實她很早之前就想說了,雖然原本的物件並不是眼前的這個人。
“不急。”那人笑眯眯地應著,將手中的杯盞推到阿某面前,道,“都說百聞不如一見麼,不如你試試?”
阿某聞言,心中警鈴大作,卻見自己的雙手已不受控制地接過了那杯子。她盯著那裡面盛的白色膏體,小心地嗅了嗅,繼而眼前一晃,沉沉睡去。與此同時,被她串在手鏈上的奪魄卻光芒大作,如同那興奮至極而掙脫了一切桎梏的馬駒似的。
阿某陷入昏睡後便做了個夢,夢境昏暗,人影幢幢。她覺得自己似乎在不停地下墜,明顯的失重感令她無法抑制胸腔中的煩躁,連思考都十分困難。周身森冷,像是有千萬縷寒氣探入皮囊骸骨,穿破一切屏障直入肺腑,卻又莫名地充盈了元神中的修為。
而這修為又與她從前修煉所得的截然不同。
修煉所得的修為融入肺腑時經脈間具是融融暖意,而眼下這一股修為卻陰寒異常。
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是沒有終點的下墜,但當夢中的阿某再睜開眼時,面前卻出現了一張張面白如紙的臉。這些臉或稜角鮮明,或五官細致,面容都還算安詳,無一不是雙眼輕闔的樣子,唇角都掛著一絲憐憫的笑意。盡管褪盡了血色添了幾分死氣,卻依舊生動。阿某看在眼裡,覺得十分熟悉,卻偏偏叫不出這些人的名字。
他們是誰?又為什麼會在她的夢境裡?
眨眼間,那些臉上原本閉著的眸子卻忽然睜開了,他們笑了,在蒼白的面色的襯託下顯得異常猙獰。這些臉紛紛動了動唇,像是在說著什麼,但阿某偏偏什麼也聽不見。她閉上眼睛,卻覺得自己下落得速度越發快了,陡然之間邊聽得耳畔一聲重重的悶響,耳畔隱隱有尖銳不絕的慘叫聲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她抬頭,茫然地打量著四周。
這是一座富人宅邸,雕樑畫棟,堂皇奢華。曲折簷廊蜿蜒向遠處,一望看不見盡頭。庭中栽植著各色奇花異草,有她見過的,但更多的是她叫不出名字的。
而她此刻正站在一簇花叢中間,一臉迷茫地看著這個從未見過的地方,腦海中翻來覆去只剩下一句話——
她是誰?
“宮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