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羨魚只穿著單薄的病號服,帶著寒氣的冷風刮過,寬大的病號服被吹的鼓鼓囊囊,越發顯得嬌小羸弱,好似風再大點,她就要飄走了。
劉大友的魂都快嚇沒了,朝她慢慢走過去,“羨魚啊,你站那幹什麼,快過來!”
季羨魚倚在欄杆上,淡淡的瞥他一眼,“你把我外婆帶哪去了?”
女兒終於開口說話,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劉大友來不及高興,輕聲安撫道:“在殯儀館,我現在就帶你一起過去。”
“外婆那麼喜歡熱鬧的一個人,你把她放在那裡,她肯定會不高興,”季羨魚低著頭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跟他說話,劉大友趁著這個機會,趕緊一把抱住她,一顆心總算落回遠處。
他攬著女兒,“走,爸帶你去找外婆。”
殯儀館。
工作人員已經給外婆換上新的衣服,還梳了頭發化了妝,咋一看,跟熟睡沒有什麼區別。
“羨魚,屍體要火化了,”劉大友不忍卻又無奈道。
“我再看看,”季羨魚不捨的端詳著外婆的遺容,一遍又一遍,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外婆,你要記得常常託夢給我,千萬不能把我給忘了……”眼淚終是一滴一滴墜落,季羨魚哽咽著跑出去,她沒法再親眼看著外婆火化的過程。
等待的時間像是將她放在油鍋上翻來覆去的煎,五髒六腑都跟著疼,感覺過了很久很久,劉大友抱著一個骨灰壇出來,面色凝重。
“我在這裡看了一塊墓地,要不要……”
“外婆不會願意待在這的,她要回興源鎮,”季羨魚接過骨灰壇,小心又鄭重的抱在懷裡,“外婆,我們回家。”
興源鎮的天還是那麼藍,古老的青石板街道比大城市的柏油馬路更讓人懷念。
二居室的小屋落了一層灰,季羨魚放下骨灰壇就開始打掃。
劉大友跟著擦玻璃拖地,等地板再亮堂如鏡時,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餓不餓,我去做飯。”
季羨魚搖搖頭,“你要是忙就回去吧。”
氣氛變得微妙起來,劉大友苦笑著說:“我和她已經離婚了,s市再沒有什麼值得我惦念的東西。”
季羨魚無驚無喜,哦了一聲。
“羨魚,我,我以後就待在興源鎮,哪也不去了。”
“你這話晚了快二十年,”季羨魚似笑非笑,“我很感謝你在我和外婆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但不代表我願意接納你,這段時間的花費我算過了,應該可以還你一大半,剩下的我會慢慢還清。”
“一定要分的這麼清嗎?”
“當然,我覺得外婆也並不願意欠你什麼,那時候我是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想這些,現在……”季羨魚低頭沉吟片刻,“我也不喜歡欠別人,而興源鎮只是個小地方,它不適合你。”
“別人?”劉大友萬萬沒想到直至現在女兒依然將自己化為外人這一類,但他能怪誰,自己造的孽活該受著。
“行,我不會賴在這裡,但這些錢我也不要,我欠劉姨的,遠遠還不清,”他臉上掛著幾分落寞,“開學已經不少日子了,你盡早回去上課,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劉大友說完放下手裡的抹布就走,唯恐女兒會把錢塞給他。
季羨魚聽著關門聲,眼睫微動——
外婆,又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等她將屋子全部收拾好之後,大門又被敲響,熟悉的聲音傳進耳膜,“羨魚,你回來了對不對?趕快開門!”
是安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