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閣’只有盟主能進出,今日有我,自然無人攔阻,如果是你要如何進去?方才你才騙了我一次,說減神賦留給鳴雨師弟,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元池慶大怒,語氣高揚。
“你以為‘風雲閣’沒人看顧打掃嗎?我有後門的鑰匙。”爹爹生前打了一把藏在後門樟樹的樹心內,沒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
“好,我姑且信你一回。”元池慶本想再追問細節,不過馬場的人似乎快找到這兒了。他點了柳鳴風的睡xue,將她扛起時,從她身上落下了一個物品。
元池慶拾起拆開,奸邪地笑了一聲,隨即躍上馬,迅速離去。
他怎麼可能全然相信柳鳴風的話?她不把滅神賦交給關釋爵,那關釋爵將她帶回馬場還有什麼意義?然而柳照先將滅神賦以藏頭詩的方式寫入水仙的名冊中又非不可能的事……
若她手邊的滅神賦己交給了關釋爵,那就先從“風雲閣”這邊下手吧,他等著看她是否真能從裡頭拿出什麼東西來給他。另一方面,關釋爵那條線他也不會輕易放手的!
柳鳴風不見的訊息,隔天一早便由馬場夥計帶至馬市,正在與同業協商春季要向“九逸馬場”借種細節的關釋爵,在展閱過庫塔嬤嬤親筆書寫的信函,確認上方實有馬場藍色章印,訊息來源無誤後,顧不得手邊動輒千兩的交易,將合同塞進夥計手中,便一把躍上他騎來的駿馬,飛奔趕回家中。
“九逸馬場”與馬市有一日行程,倘若鳴風不見僅是一個上午,庫塔嬤嬤根本不會打擾正在處理公事的他。
但願只是虛驚一場,到家就能看見鳴風冷淡不願相理,眼神卻始終追逐著他的可愛又別扭的模樣。
關釋爵路上不敢多加休息,最多就讓馬匹飲幾口清水,在馬背上急奔了三、四個時辰,一到馬場,坐在門口枯等的庫塔嬤嬤如見明燈,紅著眼眶迎了上來。
“當家,都是我不好,要是我看著夫人,別離開,她也不會離開馬場,被人擄走了……”庫塔嬤嬤老淚縱橫,知道柳鳴風懷孕時候的喜悅已經被自責狠狠地淹沒。
“鳴風是被擄走的?”他沒想到這層可能,這片草原一直連到河川那帶都是屬於“九逸馬場”的範圍,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歹徒捎了什麼資訊來嗎?”
“這個。”不過早他半天回到馬場的段千馳遞出一件以布包裹的長條物,關釋爵不用拆開,就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了——
他削給鳴風的紅笛。
究竟是誰擄走了他的妻子?這片草原上誰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兒,敢動他最重要的人,就要有拿命來抵的決心!
關釋爵接過紅笛,攤開覆笛布巾,一紙短箋、一綹黑發,紮紮實實地怒紅了他的雙眸。
帶滅神賦到盟主山莊換人!元池慶
“元池慶!”關釋爵捏縐短箋,看來他已經知道鳴風的真實身份了。
“當家,你可得快點把夫人找回來,夫人有孕啦!”元池慶是誰,庫塔嬤嬤不清楚,只是對方怎麼可能善待柳鳴風?要她一路顛到盟主山莊,此時此刻等於是要她的命呀!
“你說什麼?!”關釋爵與段千馳同時回頭驚呼。“你是說鳴風有了?”
“是呀,夫人就是昏倒了,我替她診脈才知道的。”當年老夫人向“百花谷”學習醫理時,她也簡單地摸索了一些,普通的脈象她還辨察得出來,不會有錯的。
關釋爵握著柳鳴風的斷發,不自覺地出了神。鳴風是喜歡他的,他看得出來也感受得到,如今她家人都已經不在世上,有個臍帶相連的娃兒不是件好事嗎?
她應該高興才對,為何會獨自離開?就算她一時無法控制情緒而走出馬場,總有個原因吧?
難道,又是因為滅神賦?她擔心腹中的孩子遭受與她同樣的命運,一生背負著濃稠而化不開的悲痛,無法排解也無能為力,只能任由無助侵蝕自己?
“孩子,想想娘為何替你取名釋爵……”
“權力貪腐人心,滅神賦不是什麼好東西,被盜了也好,別要回來了。看看你爹的下場,想想我們的處境……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日子過得去就好,再高的權力,再多的金錢都沒有你身邊的人重要……”
關釋爵抱著腦袋,娘親臨終前的病容突然清晰地映入他的腦海,原本氣若遊絲的話語在他耳邊像寺廟晨鐘般響入雲霄,震得他頭昏目眩。
“孃的時候不多了,你記住一句話,憐取眼前人……”
“別無法挽回了,再來後悔……”
娘親為他取名釋爵,就是要他放棄權力迷思,平凡才是真實,不管再高的地位、再強的武功、再珍奇的物品,都比不過身旁的人一張滿足的笑臉。
他想要鳴風快樂,他想要鳴風開心,但他做的全是讓她回蕩在恐懼中的事情!
“庫塔嬤嬤,你別緊張,我這就南下盟主山莊救回鳴風。”還有他們尚未出世的孩子。但願他悔悟及時,還有時間可以彌補兩人之間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