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街道上空空蕩蕩的,街道兩旁的民居中卻是燈火通明,不時有歡聲笑語透過傳出來,這新年夜百姓們都和家人一塊度過。燕天明跟著燕狂風走過南淮冷清的街道,在漸漸稀疏的歡笑聲中走向北城門,最後走上了寂靜得只剩狗叫蛙鳴的南淮北郊,嘎吱嘎吱踏著一路的枯枝緩慢前行,道旁的樹木都落盡了葉子,枯枝嶙峋糾纏如同鬼手,樹林間像是藏著幢幢鬼影,荒郊野外沒有多少人煙,氣氛陰森詭異。
燕天明卻心中平靜不已,知道燕狂風要帶他去哪了。
南淮北郊的萬軍墓林。
兩人走了不知多久,在四周完全寂靜下來的時候,來到了一片墓地。
萬軍墓林,埋葬的都是死去的洛州軍士。
墓地佔滿一個了山頭。
墓碑如林,密密麻麻。
但是燕天明知道,這些墓大多是空的,但墓碑上刻的名字都是真實存在過的人,這裡頭大半都是衣冠冢。
空墓,是因為死者已經屍骨無存。
燕狂風摸著一塊墓碑,淡淡道:“林虎,黿龜船上很普通的一名水手,清水口一役為我擋了一記船弩,只剩下半邊身子。”
“馮強,四十二號角蛇的一名船弩手,十三年前一場大戰,四十二號角蛇被擊沉,在沉船前他一直不停地操控著船弩,沉水而亡前射倒了徐黑虎旗艦上的大旗。”
“蒲華,我的副將,立了軍令狀,率領三百騎誘敵,死傷殆盡。”
“牛宏牟,黑煞重騎百騎長,率領一百騎鑿穿徐黑虎的包圍圈,把大帥救了出來,死絕。”
“廖言,中路軍鐵臂營甲士,全營七百五十人豎重盾阻擋乾國重騎,死剩他一人,未退一步,身死。”
“燕狂徒,我大哥,死於軍帳中,死前連發二十三道軍令,合目而死。”
“燕狂龍,我三弟,被圍殺於望月谷,死而不倒,被徐黑虎一刀割下頭顱,掛在乾國邊關上,至今未取下。”
燕狂風轉過頭去看神色平靜得可怕的燕天明,淡淡問道:“我們燕家的責任,你明白了嗎?”
燕天明蹲下身子用素白的衣袖抹去第一個墓碑上的灰塵,凝望著墓碑上的字眼,不去看燕狂風,輕聲道:“爹,你回去吧,我在這裡陪他們一會。”
燕狂風轉身離去。
天空慢慢飄起了小雪,落在枯樹上,落在墓碑上,落在燕天明頭上肩上。
燕天明一個一個墓碑走過去,在每一個墓碑前都會停留一會,說上一會話。
拂曉,天際泛起了第一縷魚肚白。
燕天明在萬軍墓林呆了一夜,渾身沾滿了白雪和灰塵。
與每一個墓碑都說了一些話。
如此度過了新年夜。
燕狂風在樹林間藏了一夜,也看了一夜。
面無表情,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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