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柳依依進了船艙,燕天明才連忙伸出燙的通紅的舌頭哈哈喘氣,不停揮手扇風到舌頭上。
燕天明倚著船舷坐下,臉上帶著濃濃笑意。
“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一個頗沉的葫蘆被扔到他腿上,梅子笑在他身旁坐下,向著那葫蘆努了努嘴,道:“還有半葫蘆蓮兒青,你喝歸喝,可千萬不要告訴是我給你的,不然她會罵我個狗血淋頭。”
燕天明其實本來對酒並無特別的愛好,但受傷多了,見的事情多了,不知為何就愛上了喝酒。
燕天明仰頭喝了一口酒,舒暢地嘆了一聲,被江風吹寒的身軀漸漸暖和起來。
梅子笑眯眼看著船上忙來忙去的船伕們,懶懶道:“自從五年前清水口潑天大火後,乾國那莽撞的徐黑虎便被調離洛淮邊境,乾國水軍十不存一,五年來不敢啟釁邊境,但我洛州水軍也損失極大,而想出這魚死網破計策的謀士劉子建,卻沒個好下場,戰後三年便病死,傳說是被淮水幾十萬冤魂拖入地府,只留下一個弱冠之子,燕九殤保薦他入朝為官,他做了諫官,卻三日參一本,罵的都是燕九殤,孰對孰錯,難以論斷。”
燕天明又喝了一口酒,淡淡道:“不好說,戍邊本就要死許多人,我大叔燕狂徒,三叔燕狂龍都是死在沙場上,也不只是別人死人,守一國門戶,擔一朝罵名,這種苦差事,註定了要有人來做。”
燕天明頓了頓,又道:“徐黑虎殺了我三伯燕狂龍,燕狂風沒有一天不想著能手刃了他,他被調離,也是好事,至少繼任的家夥沒有那麼好戰,不像徐黑虎動不動就啟釁邊境,讓人不得安生。”
梅子笑懶懶地躺在地上,微閉雙眼,感慨道:“唉,幾十年積弱啊,狗屁的文官老爺,狗屁的洪帝。”
燕天明嚇了一跳,道:“梅大哥,你說這句話就不怕被那洪遠圖誅九族嗎?”
雖然這樣說,燕天明的語氣也不見得有多凝重。
梅子笑輕輕一笑,緩緩道:“哪來的九族,我爹孃早逝,很小就隨師父修行,我師父一直讓我停在壯骨境不許寸進,這麼多年我還是沒有理解他的意思,那飛刀技藝卻是越來越高深,內固境也可六刀破之。後來我才知道,武者的實力從來都不是由境界決定的,就像那寒夔龍,八十一重勁,恐怕他大力境時就能一拳震死筋膜甚至內固,當真嚇死人。”
梅子笑突然頓住,想了一想,嘿嘿道:“哦,對了,我還有個師妹,那女的可是真的無法無天,處處和我對著幹,現在不知道在幹些什麼,倒是有點想念了。”
燕天明愣了一愣,奇道:“你還有師妹,我怎麼不知道。”
梅子笑瞪了他一眼,嘖嘖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燕天明撓了撓頭,問道:“你師妹叫什麼,長得怎麼樣。”
梅子笑雙眼迷離了一下,緩緩道:“韓蓮卿,長得嘛,嗯……眼睛很大,臀部很翹,胸脯很挺。”
燕天明和梅子笑發出一陣只有男人才懂的笑聲。
笑了一會,梅子笑斂了笑容,問道:“大少爺,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燕天明頭靠在船舷上,想了一會,道:“沒多少打算,我棄武從文,想做李東湖那樣的人罷了。”
“整飭朝綱,匡扶社稷,權傾朝野,想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相國?”
燕天明輕輕搖了搖頭,輕聲道:“沒那麼遠大,我只是想讓百姓能多吃幾口飯,多穿幾件衣裳,多點安生罷了。”
梅子笑笑了一聲,道:“在洪國,這恐怕比權傾朝野還難。”
燕天明不言不語,沉默了一會,轉頭向著梅子笑,眼神真誠,問道:“梅大哥為何不去邊境搏個都尉回來當當,一身武藝報效國家,豈不是光宗耀祖?”
梅子笑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飄然走遠,留下一句懶洋洋的話語。
“塵世多紛擾,名利最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