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其實知道，那不是借，是偷。對方很厲害，我已經還回去了，否則會死。”米若低下頭，“而且現在情況不同了，就算我拼了性命也未必能偷到。”
“那個碗屬於誰？也許以我太常派的名義，可以借來一用。”劉叔叔平靜地道。
“屬於王室。”
室內沉默了一刻。
“以我們多年來與王室的關係，也許能借來。”俞師伯說這話時嗓子有點啞。
“哼，想別的法子吧。”代掌門轉過身坐了下來。
“她不是我太常的什麼人，若是動輒麻煩皇室，之前的情分只怕很快就要消磨乾淨了。”廖師伯總是那麼冷靜。
室內再次陷入沉默。
“應該還有其他辦法。”劉叔叔嘴角突然微微露出一個微笑，“我們太常弟子，可不會因為沒有針就不能縫合傷口，沒有刀就不能剔除腐肉。承諾了的事，再難也一定會盡最大努力。”
“嗯，如此就多謝了！”米若深深施了一禮。
艾雅沒有資格參加會診，連旁聽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在家一邊想心事一邊製茶。
她還記得當時參觀茶場時學到的一段口訣，“第一鍋滿鍋旋，第二鍋帶把勁，第三鍋鑽把子”。也就是說炒茶要分三個鍋，每個鍋的爐溫也不同，第一個鍋溫度最高，約200度，主要讓鮮茶葉均勻受熱脫水；第二個鍋差不多一百六七十度，主要是透過旋轉繼續殺青和初步搓條；第三個鍋的鍋溫只有一百三十度左右，甚至可以用手進去翻炒和揉捻了。
可會背口訣和會實際操作卻是兩碼事，第一次她用爐子烘烤茶葉，火太大，爐子裡的火星蹦進了鍋裡，茶葉全焦了。第二次，她用手溫烘烤茶葉，溫度控制得很好，但一手加熱一手翻炒的功夫卻不到家，許多茶葉都被弄碎了。
她看著所剩無幾的鮮茶葉，努力靜下心來，認真回想茶農炒茶的動作，漸漸把什麼噬魂碗，什麼保不住的孩子，什麼刑場上被收走的魂魄等各種雜事都從腦子裡暫時遮蔽，專心只感受手中的茶葉。
一開始，她手中僅僅只是茶葉，可漸漸地，艾雅沉浸到一種奇妙的境界中，茶葉在她手中彷彿有了生命，而且不再是群體，體現出了個體性。它們每一片都似乎有了自己的性格，有的彷彿在說：“我很嫩哦，請溫柔點對待我。”有的彷彿在說：“我是向著陽光生長的，很堅韌不怕揉。”
艾雅閉上眼感受著自己手心的溫度，從高溫到低溫，隨著自己的心意輕翻慢抖，輕捻細揉。
漸漸的，她手心託著的小鍋裡瀰漫出一種混合著花香味的茶香，既芳香撲鼻，又清淡雋永。
艾雅微笑著睜開眼，發現鍋中出現了幾十顆茶形捲曲如螺、茸毫銀白分明的小茶球。
“看起來有點像碧螺春啊。”艾雅想了想，雙手託著小鍋，用五十度左右的溫度將還帶著幾分溼意的茶團徹底烘乾，之後用桑皮紙將茶葉分成八包包了起來。
喝這樣的茶，要用透明的杯子才好，能看見茶葉在杯中如風捲雲舒的變化，可魔武世界顯然是沒有玻璃杯的。
艾雅先去鎮上問了問水晶杯的價格，發現就算花光她身上所有的錢也只能買兩個，不禁肉疼。她和劉叔叔現在算是寄人籬下，之前賣房子的錢除去旅費和過年時採辦年貨和人情往來已經所剩無多，雖然代掌門說艾雅是旁聽生，可以免除學費，但坐吃山空總歸是要精打細算。小王爺給的衣料首飾也被艾雅還了回去，算起來還貼上了一副撲克牌的錢。
艾雅想起小王爺走之前和她說，有困難找雲仙樓，便直奔雲仙樓而去。
雲仙樓掌櫃的是個胖胖的男人，據說之前是掌勺的廚子，後來攢夠了錢就自己開了這家酒店。他一看見艾雅就從櫃檯後面迎了出來，熱情地道：“您可是稀客，今天來想吃點什麼？我親自下廚，保證好吃而且不長肉！”
艾雅想起之前為了拒絕金西而說的那些話，不好意思地一笑，道：“謝謝您，我不是來吃飯的，是想託您帶點東西給小王爺。”
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包茶葉。
“這是？”聽說是要帶給小王爺的，掌櫃的臉上露出一絲謹慎。
“是茶葉，我自己做的。”艾雅索性開啟紙包給掌櫃的看。
掌櫃的也是見多識廣的人，知道好茶餅千金難求一兩。可眼前這是茶餅嗎？怎麼一顆顆，像兔子屎似的。再一聽說是艾雅自己做的，掌櫃露出了“原來如此、重在心意”的表情。
“我第一次炒茶，也不知到底成不成功，掌櫃的若不介意，我們先品上一品如何？”艾雅其實也心裡沒譜，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問。
“姑娘親手製的茶，那定是好的。”掌櫃的看看那顆顆兔屎球，有點不敢嘗試。畢竟這茶估計也是隻能用來做個念想，真喝下去，不知會不會死人啊。
“要不，您借我個水晶杯，我自己衝一杯試試，正好也讓你們瞧瞧有毒沒毒？”艾雅退了一步，主動把掌櫃的的心裡話說出來了。
“呵呵，您這話說的，我哪能懷疑您對小王爺下毒呢！”掌櫃的忙把艾雅請進一間離其他包廂較遠的封閉性較好的小包間。“您請坐，我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嚐到您做的茶呀。”
“小二，拿最好的茶具來！”掌櫃的不敢怠慢這位小姑娘，扯著嗓子讓人送傢伙什兒來。
“不用，就送一壺熱水和兩個水晶杯就好。”艾雅道。
這茶葉不用煮？那總得用碾子吧。掌櫃看了一眼那茶葉顆粒，心想，這難道是嚼著吃的？
最後夥計還是送來了全套的點茶工具和兩個水晶杯。艾雅也不故弄玄虛，拎起壺先熱了熱杯子，然後開啟一個紙包抖了些茶進去，接著用熱水直接衝了進去。
茶球彷彿被瞬間注入了生命，透過透明的杯壁，能看到它們原本蜷縮成一團的身體活了起來。原本有些不起眼的黑綠色變成了濃郁的翠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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