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出來了,會毀掉你的花園。”
紀飛鐮無奈地笑,這人算好了他的軟肋,恐怕“花園”還包括他的家人。
等等!
後知後覺的紀飛鐮詫異轉過身,問:“你出來?你到底要去哪?”
這條路位置偏僻,還沒鋪瀝青,四下裡荒煙蔓草的,像被棄置了,路燈也是投訴了幾次才安裝。
再往前就是木棧道,起伏的浪湧聲隱約傳來。
林謹承沒有回答,自顧自地繼續走。
紀飛鐮放棄與他對峙,幾步追上前,說:“聞螢說過,我是你們孩子的叔叔。這話的意思我不會聽不懂,所以你大可放心。”
後來他們站在棧道上,開闊的視野中,湛藍的海水茫茫閃光。
林謹承突然說起不相關的:“高中有次去機房,課間旁邊女生在逛空間……嗯,你知道吧,那時候流行寫空間日誌。她指著裡面的照片問,那人是不是我。其實那張照片是一個女生的自拍,她在教室外面喝飲料,我湊很近才找到自己,在她身後和別人講話,佔了整體大概……九分之一?也可能十分之一。照片下面還有行小字——和他同框了,耶!”
似乎想起那時候的情景,林謹承笑起來:“說真的,這種花痴女生跟蒼蠅一樣煩,飛到你面前,就恨不得拍一巴掌。這一個要稍微好一點,沒有打擾我,不過因為學校帶相機的並不多,她三天兩頭跑到我周圍拍照,多少會注意。我認出她,順便看了她的日誌。”
“寫了幾十頁,隨便翻翻都是什麼他穿新校服好好看、週一國旗下的講話他聲音能讓耳朵懷孕、在小賣部碰到他但他沒看我、今天又和他同框了、他好帥啊、他成績真棒啊、他肯定有女朋友了吧……剩下的全在哀嘆為什麼又考砸了。然後我看到她的名字,那句話是——‘聞螢,你要加油,你不比別人傻,發個誓!考好了找他告白!’”
自那以後,林謹承留意起每次月考的年級排名表。
可惜聞螢不僅停滯不前,一學期過去,她甚至比開學時倒退了幾十名。
林謹承暗暗怒其不爭,心想不過是些應試考題,稍微努力就能進步,怎麼會有人蠢成這樣?
真是恨不得按住她的腦袋,一筆一劃親自輔導。
察覺到這個念頭,林謹承無比驚訝,這意味著他在期待她的告白。
可他怎麼會期待花痴女生的告白?
而且照聞螢目前的狀況,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震驚、困惑和忐忑侵佔了他的心,身為一名優等生,林謹承不允許腦子裡有解不開的難題,於是他出手了。
講到這,林謹承打住。
紀飛鐮凝望遠處湧動的碧波,換上與空氣帶點摩擦的平淡聲音問:“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林謹承說:“那是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一直否定的自己在別人眼裡如此珍貴。我告訴你,只是希望還能有人知道,像我這樣的,也值得被人那麼隆重地放在心裡。”
除了寫空間日誌,在聞螢的少女時代,還做過諸如放學時在黑板上偷偷寫他的名字,想著他能哭一整個晚上,去廣播站點一首送給他的歌,集齊所有月考排名表因為同時裝有他們的名字,這樣的事情。
好像徘徊在黑暗的洞口,她小心翼翼地往裡投下一顆石子,遲遲地,直到許多年後的今天,終於聽到落地的迴音。
那些她一心一意矯情過的東西,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聞螢低下頭,哽咽地問:“他還說了什麼?”
“說知道你舉報他,但沒想到警察行動那麼快,上午就到酒店去了,還以為會再調查一段時間。在樓下看到警車後,他決定先來找我。”紀飛鐮遞給她一張紙巾,“說他以前告訴你,如果走到無可挽回的那一步,請你阻止他,所以他不怪你。還讓你看清他的下場,不要成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