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
這麼快就改了稱呼,充滿尋常夫妻的煙火氣。
聞螢正想拿她打趣,念頭一轉,怔了怔,“對了,你說他老闆娘……”
“啊,林謹承的媽媽,潘蘊慈。”鬱素回憶著,“聽說當年她和林肇言的婚禮就在這裡舉辦。”
聞螢一時沒有反應。
有過那樣的遭遇,還能若無其事地舊地重遊嗎?
“之前她問我,你會不會來。”鬱素膩在她肩上,賊兮兮地笑,“要是看到她,幫我們家老李多說兩句好話噢。”
“我……我還不認識她。”聞螢撩起耳邊的發絲,目光不安地遊移,“素素,她好說話嗎?”
“反正呀,挺特別的一個人。”
傍晚的海平面沉入綿綿暮色。
鬱素叫聞螢一起去二樓的露天酒吧,她們要了果飲,俯瞰沙灘上搭好的拱門。
鋼琴聲淙淙流淌,幾個人坐齊了,聽鬱素安排明天伴娘團的活動。
露臺地板鋪著花磚,燈全亮了,視野開闊足夠俯瞰泳池和沙灘。
鬱素越扯越沒正形,一群姑娘鬧哄哄地笑。
聞螢察覺到幾張桌子外投來的一瞥,在幽暗的裡處,靠近鋼琴的那方晃過一抹匆匆的紅色。
幾聲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響後,那抹紅色降臨眼前。潘蘊慈熟絡地搭上聞螢的肩,彎下腰來,臉卻是沖著幾個人,“我和攝影師溝透過了,明天專門給你們拍一段。”
沒等眾人反應,她猶自拊掌,笑似風鈴輕搖:“這種小姐妹的情誼最珍貴了,保證把你們拍得美美的。”
柔涼長發綢緞般垂下,那一臉天真笑意看呆了聞螢。
要不是見過鬱素事先給的照片,誰能相信眼前身輕玲瓏,眉眼嫵媚,一塊腕錶價值聞螢整年薪水,卻絲毫不像想象中闊太太對小輩端起淑媛的高姿態,這樣的女人會是潘蘊慈呢?
後來聞螢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
那身嬌俏的紅裙穿行於酒桌間,像翩躚的蝴蝶,留下浮動的暗香。
聽鬱素說她也是年過不惑的人,可看著就像三十出頭。
聞螢這桌是最後散場的,她盯著潘蘊慈送走一桌桌的客人,面目真摯,好像與每一位都結了八拜之交。
可怕的精力,舉手投足竟尋不出一絲倦乏。
鬱素也注意到,小聲說:“她就是這個樣子,連我媽都沒這麼熱心。”
結伴離開時,聞螢讓潘蘊慈叫住。
等鬱素和其他人走遠了,她淺笑端方:“聞小姐是和我兒子好上了吧?”
好上了。
多微妙的用詞。
聞螢還在細細揣摩,潘蘊慈又說:“委屈你了,他那樣的人,是不可能談戀愛的。”
有那麼一剎那,聞螢幾乎把她和林謹承的長相重疊。
擁有同樣光焰照人的面孔,說出的話也同樣殘忍。
她說:“他有沒有告訴你,我以前也住在小街?”
潘蘊慈自幼家貧,在小街出生成長,十七歲那年被一幫混混調戲,是林肇言救了她。
他並非偶然路過,而是替弟弟林肇倫來還傘。
那時的林肇言已在本地富甲一方,相識之後,他資助潘蘊慈念書,替她家裡還債。
可惜他們之間沒能發展為純粹的報恩故事,後來林肇言強佔了她。
潘蘊慈大學畢業那年,她生下林謹承。
要說和林肇言共同生活的那段時間,對現在的潘蘊慈造成的影響,必然是鍛煉了交際花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