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好人壞人他全佔。
身側樓房的視窗參差不齊地亮,流瀉市井的聲音。
包子的熱度透過紙袋捂暖指尖,每咬一口還得“嘶嘶”地吸氣。
聞螢享受此時空曠的平靜,努力把腦袋清幹淨,收回思緒的線頭。
遠方的寫字樓稀稀落落,近處的河水是堅硬的黑色,像穿過城市的狹長傷痕。
聞螢吃完包子,走向路口的垃圾桶。
扔了紙袋後,她掏出餐巾紙擦拭唇上的油漬,原地站了片刻。
一輛閃爍轉向燈的轎車就在這時駛過聞螢眼前,彙入佇列後車速放緩,後排車窗下降半扇,伸出一隻女人的手。她指甲塗滿濃烈的紫色,柔柔地撣掉煙灰。
身邊一隻手扯松領帶的男人,不就是林謹承嗎?
那張臉聞螢再熟悉不過,眼皮懶洋洋耷拉著,無意識地勾過嘴角。
包曼盈坐在一旁,沒什麼表情地咬住濾嘴。
“美女,這裡限速的,不能再快了!”
“那拜託千萬不要跟丟,我會加錢的!”
“這不是加錢的問題,我還想多活幾年!”
“幫幫忙啦,一定要盯緊他們!”
“那是你老公啊?”
“不是。”聞螢聲線凜然,“不是我老公。”
計程車司機看她面色鐵青,聳聳肩,加速跟上去。
如今的包家除了收租開店,還正經經營起一家水産公司,是從育苗養殖到貿易加工的全産業鏈跨國企業。
但聞螢知道,他們就算走到聚光燈下,性格裡頑劣的底色不會褪去。
她不希望林謹承與包曼盈同路,卻無法阻攔,寧願裝聾作啞。
可今晚才送別蘭靖,她在這工作多年,決計不希望這樣灰溜溜地離開。這讓聞螢突然想要見識他們的同袍情誼有多深厚,究竟是多麼歹毒的心思,才能對傷害別人無動於衷。
窗外的景色漸漸熟悉,聞螢認出他們是來小街吃大排檔。時間流逝的殘忍對這裡似乎無效,幾年過去,面貌依舊。
下車後她靈巧跳開一塊活動石板,躲過四溢的地下汙水。
連街邊店鋪的順序都沒變,聞螢閉著眼睛就能確定下一家店做什麼生意,店主長什麼樣。
高處攀爬著形狀怪異的霓虹燈管,前方的重重人影隨之刷刷地變幻光色。明天就是除夕了,到處是行李箱骨碌碌的滑輪滾動聲。
林謹承雙手揣入褲兜,像淡定的貓,閑然邁步。
寒風凜冽,他隨意敞開的襯衫領子在風裡撲簌簌地翻動,有些少年的桀驁。
包曼盈跟在後面,和他隔了幾個人,不緊不慢地又摸出一根煙,用手攏住了點燃,邊走邊抽。
兩人相繼走進一家海鮮大排檔。
一樓大堂坐滿人,靠窗的三張桌子看到他們,齊刷刷全站了起來。
等林謹承和包曼盈坐下,其他人才跟著坐。
這架勢瞬間喚起聞螢關於香港黑.幫片的回憶,立在大排檔的馬路對面,她平靜地注視他們。
很快上了菜,幾桌人笑臉盈盈地碰杯,邊聊邊吃,一雙雙眼中透著盡興。
路邊巨大的霓虹燈將光影投向林謹承俊逸的眉眼,在窗上失真地斑駁。
十幾分鐘後,林謹承那桌有人起身離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