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喊道:“不要躲藏了,快出來!”
沒有人回應,但煉獄沒有停下。”我說了,趕緊出來,不然不要怪我,將······“
遠處有個小孩的身影出現了,那是位女孩的模樣,紮著那時的女人兒都會紮的長辮子。
煉獄收住了聲音,就連那位女孩的模樣也清晰可見,那麼遠方的神山是否也還翠綠夾白呢?
朝著更遠的地方望去,神山的模樣隱隱約約的,他這是闖入了誰的記憶?煉獄詢問著自己,困惑害怕的感覺從未有像現在那般分明,蒼白的臉色奪去了他的神光,他從馬兒上摔了下來,嘴邊不時嘀咕道:”阿長,回家了!“
“我可愛的馬兒,這兒啊,山清水秀!我可愛的妻兒,這兒啊,鳥語花香!一山一水,一林一花!正是家的味哦喲,哦喲,喲~!“
“那巴達嘎爾~,十裡八鄉喲~耶~太陽,都不及喲!那紅豔的歸家路,蓮花盛開的路,花糕香填滿的路喲。我麻麻就在那等我喲,等著那紅蓮花開,美麗動人極,笑我滿身香,嘴甜如花兒!陷我一蓮花糕!尼啊喲~誒娜娜,誒娜娜,誒娜娜,納納一喲!“
“爺!他醒了!”說話的是海拉爾,馬夫老頭的孫女。亮晶晶的眼睛兒,那位女孩兒的眼睛裡充滿著孩童才有的希望。
“孩子喲,你剛暈倒在那,是我的孫,在草原上看到的你!“
說話的馬夫老頭不知叫什麼名,但是他給人的感覺非常和藹,總是叼著一根草,用鞭子鞭策著耕地的牛兒。當然,他有時候也會去放牧,騎著匹馬,用他那鞭牛兒的鞭子一邊趕羊群,一邊耍幾下給兩歲多的海拉爾看,這和一般的放牧場景沒什麼區別,只是哼著的歌謠,即使是剛學會說話的小孩也會哼上幾句而已。
“阿爺,為什麼他不說話?“馬夫老頭輕輕撫摸著海拉爾的頭,”說不定,人家還有些不清醒,再過那麼一會兒,就好咯!”
馬夫老頭說沒幾下,嘮叨的毛病似乎又犯了,“玲玲啊!回去給你娘說下,說家裡來客人啦,去吧,快去~啊!“
晃晃蕩蕩的漂浮感,如同躺在深夜下的小船一般,寂靜卻不平靜,煩躁的,如同打死結的繩子,怎麼想都不知如何解開。
昏睡了多久,煉獄並不知,看到屋中的一切,熟悉的感覺如同早已拋棄的玩具突然回到自己的手中一般,懷舊之中滿是惱恨,因為那道被自己唾棄的、斷了的手臂依舊殘缺。
依舊無法相信現實的煉獄,蘇醒的第一時間是立刻跑出去,不顧一切的朝著森林跑去,他知道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再往前,再往前走,再往前跑,再往前看一點,那便是一條沼澤,村莊和蓮花都在那!高聳入雲的神山也在那。
親眼所見,一切安好,那麼家所在的地方,變成了救贖永遠無法抵達的遠方。
如此說來,回憶的終點裡,是罪惡,是滿是怒火的咆哮。
“再往前一點,便是絕望了!火焰,這股詛咒著自我的力量!“煉獄閉眼低聲說道,然而在他再次睜開眼睛時,所有的一切如同早已註定好的一般,染上了火焰的光彩,死亡的焦黑,絕望的血色。
人群在他的身旁略過,尖叫聲在他的內心不斷放大,痛苦和吶喊拉扯著他徘徊猶豫的身子。
漠然的他知道這是早已發生的一切,但是即使再次在眼前發生他也依舊無法改變什麼,除了一如既往地的恐懼與害怕,直至所有的一切都被火焰捲入,被絕望燒完。
“蛤!“匆忙的陷入,然後又突然醒來,睜開眼睛的煉獄,意識到剛剛只是夢。
煉獄冒著冷汗,看著海拉爾害怕的模樣,”抱歉!我要離開這!”煉獄直接從床上下來,開啟門走了出去。
海拉爾不知道煉獄是怎麼了,看著他出了門,不安的神情讓她不自主的追了上去,些許只是希望有個大哥哥可以陪伴他度過一個無聊的秋天。
“你叫什麼名字?”海拉爾詢問道。“這不重要,你們趕緊離開吧!”
海拉爾皺了皺眉,大聲說道:“沒禮貌,我麻麻說,和別人來往不告訴人家名字,是不禮貌的!”
煉獄繼續向前走著,哭聲從身後傳來。
“啊~嗚~~!”海拉爾哭了,哭花了臉。
煉獄轉身回到海拉爾身邊,“我沒空和小孩子玩過家家,你那麼想知道我叫什麼,我告訴你便是,我叫煉獄!你呢?”
海拉爾還是在哭,煉獄將臉側向一邊,猶豫了許久,還是抱起了海拉爾,“對不起!”
盡管抱著海拉爾,但是自然的流動卻無法收住,看著海拉爾哭了許久,但他明白至少還是某樣東西被留住了。
“你為什麼要離開?“身為小孩,海拉爾算是比較大膽的了。
煉獄放下她,沉默了好一會,終於還是說出了口,”我並不屬於這裡,無論任何時候!所以必須離開!“
海拉爾依舊困惑,畢竟沒有任何不愉快回憶的人,怎麼可知他人的哀傷呢?可是這樣一個小孩子啊,就是帶著那股膽大的勁,回答了煉獄的話。“麻麻說,我們也不屬於這裡,但是我們可以住在這裡,因為這裡是家!
煉獄震驚,收住了打算邁出去的腳步,”這麼說吧,這裡曾經是我的家,但是現在不是了!“
海拉爾繼續問道:”那你的家在哪?“煉獄望著外面一望無際的草原,感受著撩過長發的微風。
”遠方的某座島!“海拉爾伸手拉住煉獄的衣角,”那是怎樣的一座島?“
“和這裡很像,但!“煉獄輕撫著海拉爾的額頭,然後抬頭仰望天空,”這樣東西你早晚會明白的,只要活下去!”
煉獄將手輕輕地抬起,朝著天空指去,手尖處冒出淡淡的焰火,焰火射向天空化作一朵閃閃的煙火。海拉爾順著天空望去,燦爛的微笑過後,再回頭尋找煉獄之時,發現草原上只剩下自己一人。
“但,這改變不了什麼,就像他經常嘮叨的,一旦你找到家,你便會陷進去,無論是對還是錯!因為愛,就是這樣子的。”火焰在天空綻放,煉獄從煙火之中飛出,朝著神山所在的方向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