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臨時決定辦一場晚宴,慶祝玉珚大病初癒,這也是百官自玉珚登基後第一次見到她,現在百官都不敢再對她有什麼不滿了,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再消失個十天半個月,沒準哪天全罷免了他們。
老皇帝還在喪期,這場晚宴辦得並不隆重,重點是玉珚吃得開心就好,也算勉強聯系一下玉珚和百官的感情吧,但她真正要立威的路還很漫長。
晚宴上,百官觥籌交錯,談笑風生,唯獨四皇子一人孤零零地飲酒,不與他人攀談。這是玉珚第一次注意到四皇子,她的皇兄。兩人的交集很少,也幾乎沒說過什麼話,但以後便是君臣,可不能再這麼生分,玉珚端起酒盞走下去,來到四皇子面前,“四哥怎麼一個人喝悶酒呢?心情不好嗎?”
清亮嬌俏的聲音在四皇子上方響起,他端著酒盞的手一頓,滿滿的酒水由於慣性晃得差點兒灑出來,他緩緩抬起頭,緊貼在鬢角的碎發和有些泛紅的面色顯得他有些狼狽,“皇……”他忽然反應過來什麼,剛剛玉珚稱呼他是……四哥,不是生硬的四皇兄,是尋常人家的四哥,“二妹!”他站搖晃著起身,和玉珚的酒盞一碰,仰頭飲盡。
“大哥怎麼沒來?”他醉醺醺地問道。
“我有讓人去皇家別院請他,只是我的人連大哥的面都沒見到就被趕回來了。”玉珚自嘲地搖搖頭,笑道:“大哥許是不喜歡我吧!”
四皇子搖搖晃晃地快要站不住了,玉珚扶著他坐下,又氣又笑,“你平時都是這麼喝酒嗎?”
“……不!”四皇子努力地眨眨眼睛,讓頭腦變得清明些,“第一次!”
“有什麼心事嗎?”
“我想……成親!”四皇子呢喃道,玉珚一囧,這又是一個憋壞了的?這都快秋天了,怎麼一個個的都發情了?
“你不是已經訂婚了嗎?”玉珚想想他的未婚妻,“左相家的女兒!”
“我等不及了”四皇子接著說道:“母妃想看我成親,我想讓她安心。”
“徐妃?等皇上的喪期過了,你的婚事也快了!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徐妃娘娘急什麼?”皇帝的喪期也就三個多月,那時再籌辦四皇子的婚事,也就兩三個月的事,快的話年前也就辦完了。
“母妃……可能等不到那時候了。”四皇子飲一口悶酒,“她身子不好偏要懷孕,現在不能打胎,生也是兇多吉少,況且她能不能撐到十個月,還很難說。”
“……這麼兇險?”玉珚聽得毛骨悚然,生産本就是在鬼門關裡走了一遭,徐妃這樣的情況,還沒生就這樣了,那生的時候得要命吧。玉珚不由得擔心,她生娃的時候得怎麼辦,要不就不生了吧。
“宮裡的太醫都到你王府裡待命好了!我這不需要,太醫守著總歸是放心些。”
四皇子也不推辭,“那便多謝二妹了!”
玉珚回身跑到慕玉珩面前,“慕玉珩,我不要生孩子了!”
“嗯?”慕玉珩挑眉一笑,揉著她的腦袋,“怎麼忽然想起來這個了?”
玉珚嘟著嘴低下頭,對著兩根蔥白的食指,“我剛剛在下面……”
講完了四皇子的話,慕玉珩沉默片刻後說道:“女子生産確實兇險,娘生我的時候就傷到了肚子,你不敢生咱們就不生。多一個人出來跟我爭寵,我還嫌他礙眼!”
“這還沒有呢你就嫌棄了,可憐的孩子還是不要投胎到我肚子裡了。”兩人談笑著,忽然瞥見相錦如向四皇子走去……
晚宴結束的很快,百官散去,玉珚和慕玉珩攜手向幽蘭宮走去,寧靜的夏夜讓人格外心安,走過河邊小路時,還有螢火蟲劃過,玉珚抬手一抓,再松開時手心裡便多了一隻散發著淡黃色冷光的小小螢火蟲,“你看,它多亮呀!”
“你就像它一樣”玉珚抬眸看著慕玉珩的眼底,“是我生命中的光芒。”
這……算是告白麼?慕玉珩也揚手抓了只螢火蟲,在玉珚面前攤開手,將螢火蟲扣在她的手心裡,兩只螢火蟲很快就湊的一起,在人眼中就是兩個光點湊在一起彼此照亮,相互輝映,“你也是我心中的光!”慕玉珩低沉的聲音響起,他俯下身,玉珚很配合地仰起臉,兩人纏綿的吻在一起。
忽然後方傳來什麼動靜,兩人快速分開,慕玉珩將玉珚護在身後,厲聲喝道:“什麼人?”
桂兒慢吞吞地從大樹後面走出,弱弱地說道:“主子,家主讓您過去。”他一臉苦相,他也不是故意打斷這倆人的,是他們親的太投入了,都沒發現他早就來了。
到了慕青和玉氏的住處,發現他們竟然在打點行囊,玉珚驚道:“爹孃,你們要搬回慕家住了嗎?”她捨不得他們!
慕青和玉氏相視一眼,慕青道:“不是回慕家,我們去湖島,找你外公去。你娘盼了很多年了,如今終於有機會了。”
外公……玉珚的記憶中沒有這個人的印象,她只是後來知道,她的外公是個歸隱的將軍,“外公近年來怎麼樣啊?有機會把他接到京城吧。”玉珚提議道。
玉氏邊整理衣物,邊說道:“他的身體向來很好,但到底是年歲已高,沒事兒還是別亂跑。你若想見他,就等你和珩兒生了孩子,帶著重外孫去看他吧。”
玉珚面色緋紅,“我們剛說了不生!”
玉氏一愣,沒想到他們會做這種決定。“不生也好,一輩子清閑自在,但願日後你們年紀大了,別覺得有遺憾就好!”
遺憾……這個沒想過,別說以後了,玉珚的心現在就有些動搖了。皇後無子,才變得那樣偏執,她雖然不至於變成那樣,但也不想等到相生卻不能生的時候後悔。
玉氏和慕青打點好行囊,就將玉珚二人趕走了。說是行囊,其實也就兩個包袱,一人背一個,兩人一路遊山玩水,一邊兒去湖島。
半個月後,皇家別院傳來太子死訊,來人給玉珚送來一串碧綠色的玉珠串子,中間還串著一顆骰子,玉珚瞭然,將這串主子埋入素馨的屍骨之下。
三個月後,老皇帝下葬,皇後已經瘋癲,被處死後陪葬。喪期一過,玉珚就換掉國師和二皇子的餘黨,提拔了諸多才學極佳的慕家弟子為官,肅清了朝堂,併力排眾議,改國號為“慕”,年號為“珩珚”,立慕玉珩為皇後。同時得到一個喜訊,玉珚有了月餘的身孕,她此刻才算理解了徐妃,原來懷孕的喜悅,足以讓她有勇氣面對一切意外。
轉眼間入冬了,玉珚披著貂裘立在皇宮最高的瞭望塔上看著滿眼的銀裝,身後一人擁著她和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玉珚回頭自豪一笑,“慕玉珩,你看,這夢幻般的世界,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謝謝!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