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我今天不用上班。”孟祁昆偷偷地看了一眼。千言萬語埋在腹中,卻在看見吳梓芽的一剎那,消失了個幹淨,說出口的,成了再簡單不過的一句,“一起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孟祁昆,你這個笨蛋。他在心底罵起了自己。
“嗯,謝謝你。”
“謝我幹啥……”
說啊,你倒是說點其他的啊,告訴他,你很擔心她,問問她,她還好嗎。
“對了,”可說出口卻變成了,“你讓幫忙弄的吳梓芸的身份證件之類的東西,已經去弄了,她本來就是實際存在過的一個人,手續辦起來也不難。只是到時候你過去採集指紋資訊的時候,需要稍微動點手腳。不過你放心,這個老爺子會幫你的。”
“嗯,幫我謝謝孟叔。”
“謝啥呢,都是舉手之勞。老爺子的命還是你爹救的呢。”
“……”吳梓芽沒有接話了。
孟祁昆咬了下嘴唇,再次在心裡罵起了自己的笨拙。
這閑聊一下都哪壺不開提哪壺,孟祁昆你今天是腦子被門夾了吧?
本來想告訴吳梓芽的關於姜嶺出現過的事情,也在孟祁昆今天這拙劣聊天水平下,慘遭擱淺了。
——————
與此同時,早已回到家一個多小時的另一個“吳梓芽”則靠在沙發上發著呆。父親吳司的獎章她早已經收好,獎章盒子裡的儲存卡,她也早已經將裡面的內容看完。那個人說的全是真的,無論是她的父母在查案時犧牲,還是她有個姐姐。
姐姐……她真的就是自己的姐姐嗎?那她又是怎麼活下來的?為什麼活下來了,卻這麼多年都不曾在家人面前出現過?她到底經歷過些什麼?
“吳梓芽”已經在網上搜尋過當時的事情,可無論是新聞還是其他的什麼,都只是一句話帶過,沒有任何詳細的報道。對於孩子們的自殺,都只是提到是受不良遊戲影響;對於二十年前的那場大火,則更是用“未滅的煙頭導致廢棄大樓失火”等荒唐的理由糊弄過去了。
到頭來,她對於當年事情的認知,仍舊只能依賴於父親留下的儲存卡,和那個神秘的“姐姐”的話。
最近接連不斷的圍繞著自己的詭異事件,一個早在三十多年前就被認為已經去世的姐姐的突然出現,這些會只是巧合嗎?她出現在自己的身邊,是因為那個“無眼魚”又開始行動了嗎?那“無眼魚”為什麼會盯上自己?難不成是因為這個儲存卡?
“吳梓芽”在毫無根據地胡亂猜測著,漸漸地,如另一個她所願的,將另一個她留下的漏洞,也被她自己補全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手機突然響了,“吳梓芽”嚇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等到跳起後一腿撞在茶幾上,手機從身上滑了下來她才發現,那只是個平時用來叫自己起床的鬧鈴。
拍著胸脯喘了口氣,“吳梓芽”關閉了鬧鈴。
窗外的天已經是完全亮了起來,可“吳梓芽”卻沒有半點去上班的念頭。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她打電話給自己請了個病假。
請病假只是個讓精神緩緩的藉口,可在請完假後,“吳梓芽”卻覺得自己好像真的病了一樣,口幹舌燥,腦袋昏昏沉沉的。她搖搖晃晃地走到餐桌旁,隨手就將那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倒的水,端了起來,仰頭就往嘴裡灌。
可就在下一個瞬間,她的動作頓住了,她的瞳孔放到了最大。
手,她的手不對勁。
透過透明的玻璃杯,她看見自己抓著杯子那一頭的四根手指就像沙子堆成的一樣,在重力的拖拽下開始往下掉渣,一點點的,從指尖到關節再到指根,四根手指片刻間就消失了,可她卻沒有感覺到半點痛,甚至都沒有感覺到那四根手指的存在。
“啊!!!!”
哐啷。
一聲驚呼,水灑一地,玻璃杯摔碎了。
“吳梓芽”的目光卻還是停在自己的手指上,她驚恐地用完好的左手抓住了不受控制的右手手腕,眼睜睜地看著那沙子般的手慢慢變成灰燼,慢慢飄逝在空氣之中。
她想驚呼,想逃跑,可身體卻被牢牢地定在了原地一動不能動。右手已經消失到手掌心了,她感覺到自己的體溫也降到了一種常人不可能達到的地步,她發現自己整個人就像真正的沙雕一樣,冰冷、脆弱,風一吹即逝,在重力下掙紮。
可就在她即將眼睛一黑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沙子移動的方向變了,就像是電影在倒帶一樣,剛剛一寸寸掉落的手掌、指根、指節、指尖,在剎那間,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在最後一粒沙子回到指尖後,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她愣了很久很久,久到雙腿發麻,這才如履薄冰地伸出左手抹向右手,她的左手摸到了,的確是那熟悉的觸感,她的右手也感覺到了,來自左手的溫熱。她心有餘悸地動了動右手,卻什麼都沒有發生,一切正常。
就好像,剛才的驚悚畫面,只是……可笑的幻覺。
幻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