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吹了幾聲,就有人喊上了:“介似誰呀?介似哪來的風把尿憋子吹響啦!”喊著,就從窗外向這邊扒頭兒看了看。一看是吳老二,嚇了一跳,知道自己說走嘴了!趕緊一彎腰,低下頭,不敢言語了。四外的人一看這個樂呀!
那吳老二平時就狗仗人勢,在弟兄們面前總是耀武揚威的、沒事兒還找個茬兒得楞人玩兒呢,何況你招惹他了!於是,那人趕緊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趕緊賠不是。
沒想到,吳老二也他的那個小子也真是夠能找樂兒的!“還你媽哪兒來的風把尿憋子吹響了”你媽的用嘴吹口哨跟你媽的尿憋子有嘛關系!介王八蛋似怎麼琢磨的!
吳老二一揮手說:“哎!你!你過來!”
那個人心裡嘀咕,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嘴裡光剩下說好話了。
吳老二拍了拍那個小子的肩膀,故意裝傻充愣地說:“沒事兒、沒事兒,本隊長今兒高興,說嘛我都不往心裡去......不過......你小子得告訴我,嘛叫尿憋子?我介嘴怎麼成尿憋子啦?”大夥一聽,明知道吳老二是在拿那小子找樂兒,也都跟著瞎起鬨,連嚷帶詐唬地逼著那小子回答。那小子當時有點兒發蒙,指著地上的一把夜壺,磕磕巴巴地說:“尿......尿憋子......介不尿憋子嗎,就似夜壺......”
吳老二一把推開那個小子:“去你媽的!你媽,真傻假傻?我你媽還不知道尿憋子就似夜壺哇?誠心的吧,還拿我開涮?對吧?”
這下兒不要緊,跟前兒的人笑得都岔了氣兒了!
吳老二大叫一聲:“行啦!都你媽別笑啦!今兒,我高興,你們都把肚子騰騰地界兒,一會兒咱們都喝點兒!”
在場的人一聽心裡這個琢磨呀:今兒,介小子別再似腦子裡的神經線兒給繞住了,怎麼捨得請大夥兒喝酒啦?嗐!管他呢!反正你請我們就喝!於是都答應著該拉的拉、該尿的尿,給肚子騰地方兒去了......
不大一會兒,酒哇、菜的都弄齊了,吳老二帶著一幫手下人就喝上了......
喝了一會兒,那個說尿憋子的人喝得有點兒高了,端著一盅酒來給吳老二賠不是。吳老二也喝得正高興,兩個人就都幹了。那小子見吳老二還真就賞了他的臉兒,有點兒不知行老幾了,湊到吳老二耳朵根子上說:“隊長,我有個秘密告訴您!”
吳老二也沒想到那小子能有什麼正經事兒,腦袋向一邊兒躲著說:“行行行、嘛你媽秘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那小子愣了愣神兒,向旁邊看了看旁人,又往前湊合湊合說:“我知道那天夜裡趕大車的人住哪兒!”
吳老二一聽,當時就愣住了,緩了緩神兒,左手揪住那小子的肩膀問:“嘛玩兒、嘛玩兒?你說得嘛?”
那小子又說:“我知道......”吳老二立刻扔下右手裡啃了一半兒的豬蹄子,油乎乎的手一把捂在那小子的嘴上,說:“等會兒,咱到外面兒說去......”
兩人在院子裡嘀咕了一陣子,那小子幫著吳老二把那天晚上大老黑趕著大車過卡子口的事兒回憶了一遍,最後他告訴吳老二,他曾經跟著大老黑幹過幾天,那天晚上,他認出了大老黑,大老黑卻沒有認出他。並且他拍著胸脯告訴吳老二,他認識大老黑在軍糧城的家!
吳老二一聽,渾身都不自在了。他越想越覺得,日本人的那批軍用品,就是大老黑在自己的鼻子底下運走的!他知道,就是眼下立刻去找那大老黑,恐怕也已經是來不及了。與其把這件事折騰起來,倒不如趁著日本人還沒有發覺,暗地裡給他來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吳老二繃著臉說:“你小子記住嘍!介事兒只有你我知道,假如要似讓日本人知道了,咱們可就都沒命了!跟誰也不能說!”吳老二想了想又說:“連那天當班的皇軍都不敢承認,說明嘛?說明介事兒人命關天!懂嗎!”
那小子一聽,酒醒了一半,連忙點頭兒。吳老二命令那小子說:“趕緊,回去接著喝,就當似嘛事兒沒有,明白嗎?要似不想死,就你媽別嘴欠!懂了嗎?晚上到我屋裡,咱商量商量......”
那小子嚇嚇唧唧的,嘴裡也說不出個整話,光剩下點頭兒了......
吳天龍的傷可不算輕,必須得調養一段時間,劉振武覺得吳天龍在鮮貨棧養傷實在不是辦法。運藥品時大家在鮮貨棧裝車折騰了那麼長時間,難免被人們發覺,假如走漏了風聲,讓日本人知道了,說不定鬼子們就要過來搜查。於是和劉振山一合計,決定把吳天龍轉移到安全地方。
開始時,他們打算將吳天龍送到海邊兒上去。畢竟那裡要安全一些。可是又一想,覺得不太穩妥。日本人在每個出天津的卡子口上都增派了兵力,想出城實在是有難度。再說,吳天龍的傷勢那麼重,一路上的顛簸,能吃得消嗎?
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煩,劉振武決定把吳天龍藏到自己的家裡。
吳天龍知道,如果自己被發現,就會連累劉家兄弟,因此本不想給劉家添麻煩,可是一來是自己傷成這樣,實在是沒地方躲藏,二來也是拗不過,最後也只好依了劉振武。於是,在那些藥品裝車的同時,劉振武就叫自己的弟兄弄了輛膠皮車,趕緊把吳天龍轉移到自己的家,把吳天龍安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