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淺素打心眼裡不願意與任何人談及溶月的話題,因此他只是低聲道,“有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死了。”
直子愣住了,她筆直地望著許淺素,繼而又默默地移開視線,伸手挽了挽自己垂至耳邊的長髮,久久難言。
許淺素輕輕搖頭,示意直子不必在乎他的事。
他在口袋裡掏了掏,繼而從中拿出一條吊墜。
直子偏頭看來,心尖頓時一顫,驚聲道:“你怎麼會拿著它!?”
這是禮子小姐贈予許淺素的報酬……她希望許淺素再次見到直子後,能接濟下她,雖然此刻看來,被接濟的人,反而是許淺素。
因為這吊墜小巧易於攜帶,所以許淺素也便一直帶著身上,唯恐哪天遇見了直子卻拿不出吊墜。
“我在緣朱市時,去過鳳棲寮,在那裡見到了你的母親。”
直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許淺素。
許淺素用手指勾著細繩,吊墜便順著重力在兩人的眼前輕晃著,許淺素低聲道,“……她把這條吊墜當作報酬,想請我遇到你後,接濟你。”
直子沉默少許,繼而才說,“這個……是他們的定情信物。”
她伸手接過吊墜,緊緊將其握住,緊緊抿著唇,不再說話。
“禮子小姐很想念你,聽說你已經一年沒有回家……”許淺素微微一頓。
現在的他,與直子何其相像?
許淺素輕嘆一口氣,低聲道,“還是應該多回去陪陪她為好。”
直子沒有說話。
少許之後,她才說,“現代的交通這麼便利,只要想見,總能再見到的吧?”
許淺素眉梢一蹙,“人一般是不會主動和某人見面的,總覺得以後還能再見……但說完再見後,總是再也不見,你一直在外流浪,遲早有一天,當你回去想見到禮子小姐時……”
後面的話,許淺素沒有再說下去。
直子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她剛剛在說什麼?在一個愛人剛去世的人眼前說只要想見就能見到……這是什麼混賬話?
直子沉默了片刻,繼而她才伸手撓了撓側臉,露出一抹淺淺笑意,“莉莉艾也說過,要讓我回緣朱市一趟,如今你也這麼說……”
她仰首望著夜空,“或許我確實該回去了……”
說著,直子又看向許淺素,她說,“一年前,我和父親大吵了一架,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摔門而出……等我回來時,他卻自殺了。”
許淺素默默地從直子臉上收回視線,伸手輕撫著九尾的腦袋。
“其實他本來就有抑鬱症……莫名其妙的病,那樣健康的,有活力的人,結果因為鍾之塔那種一百五十年前的破爛建築而有心理壓力,繼而得了抑鬱症……真是莫名其妙。”
直子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媽媽說,那不是我的錯,畢竟抑鬱症就是那種沒有道理的東西……但我當時,看著悲痛欲絕的媽媽,總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要破碎了,心裡升起了一種與爸爸相同的想法……要是能去死一死就好了,就輕鬆了,就不用看到媽媽這麼痛苦了。”
“但如果我也死了,媽媽就什麼也沒有了,所以我要活下去,堅強而頑強地活下去,遠比爸爸要堅強,絕不會像爸爸那樣隨隨便便就丟下媽媽……但待在家裡,我只感覺日復一日的痛苦,所以我就離開了。”
說著,直子看向許淺素,扯起一絲勉強的笑容,“這種做法,委實太過不負責任……但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麼……”
許淺素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但他一閉上眼睛,眼前卻又浮現溶月的音容笑貌,致使他又只得睜開眼睛,默默地垂眼望著九尾。
直子看向許淺素,長長地呼吸了幾次後,才問道,“媽媽……看起來健康?”
“不健康,很憔悴。”許淺素簡短回答。
直子收回視線,她垂下眼簾,雙手放在大腿上,緊緊地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