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軒點點頭:“有道理。”
此時,放入鍋的小魚煎了一面,灰衣老人用鍋鏟小心翼翼把它翻過來,讓另一面承受熱油和滾燙,同時嘆息:“攪動它,或許這魚會爛,口感會變,味道也不如人意,甚至骨肉破碎混成一堆,可它終究還是一條魚,還能入口對不?”
翻過來魚兒,也不知是老人有意為之,還是天意巧合,魚尾粘鍋扯掉些許皮肉,有些零散,葉子軒多少能知道老人的意思,神情猶豫了一下笑道:“煎小魚,有時候避免燒糊確實不得不攪動,可也不能為了避免燒焦就時不時翻動。”
在老人安靜聆聽中,葉子軒咳嗽一聲:“左動一下,右翻一下,一百條魚也無法煎好,更不可能煎出色香味俱全的水準,總是需要一個平衡點,攪來攪起,或許永遠都不會讓魚燒焦燒糊,但也永遠無法煎煮出贏得大家贊賞的好魚。”
“對我來說,焦一點,糊一點,也比一團骨肉混合要合口味。”
難得有機會跟一號面對面,還是這樣的單獨相處,葉子軒硬著頭皮把話說完:“也許你內心想要煎出一條好魚,可有時候方法不對頭,很容易好心壞了鍋中的魚,當然,這只是子軒的個人看法,論手藝論水準,趙老比我豐富很多。”
“這魚最後怎麼煎,依然是趙老說了算。”
老人習慣性翻鏟魚兒的手,微微停滯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有道理。”接著又感慨一聲:“這世道看來還真是屬於你們年輕人的,有理想,有熱血,有沖勁,看著你們青春活力飛揚跋扈的樣子,我都恨不得自己年輕上四十歲。”
“那樣,就可以跟你們在一起,享受這幸福時光了。”
葉子軒臉上揚起一絲笑意,聲音帶著一股子恭敬:“年輕確實不錯,代表著活力和青春,可有時候也代表著氣盛和輕狂,比如沖冠一怒的我。”他不忘記擺正自己的態度:“仗著家裡的庇護,身手的強悍,捅下這樣一個天大簍子。”
“給家人和爺爺帶去困擾,還讓他們整天擔心自己。”
葉子軒湧現一抹歉意:“想到這裡,子軒心裡就愧疚啊。”
老人微微挺直身軀,側頭看著身邊的葉子軒:“在很多人眼裡,你確實捅了天大簍子,但在我眼裡,你只不過是做了男人該做的事,撇開我的位置和身份來說,我對你此次行為要豎大拇指,華國太缺少你這種以血還血的好兒郎了。”
他伸手一拍葉子軒的肩膀:“現在整個華國上下,對內對外,不是小忍顧全域性,就是中庸平亂事,再激進一點,也只是以柔克剛或者軟刀子捅人,十年了,從沒見過你這種熱血的兒郎,我發自內心的欣賞,你骨子中的彪悍和鐵血。”
葉子軒微微訝然,還有一抹感動:“謝謝趙老。”
他還以為老人會把自己狠批一頓,捅出大簍子讓他和國家收拾,卻沒有想到他不僅沒有責罵,反而很直接告知力挺自己,葉子軒要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隨即,他又見老人輕輕擺手道:“這沒什麼好謝,這是我內心的真實反應。”
“欣賞就是欣賞,我沒必要說好話討好你。”
老人言語很是堅定:“再說了,整件事情,你沒大錯。”
葉子軒咬著嘴唇:“謝謝趙老厚愛,可這次殺了人,禍不小,趙老,需要怎麼處罰我,你就怎麼處罰我。”
“這魚怎麼烹,並非我一人說了算,如果是我說了算,我不僅馬上給你自由,還會給你加官晉爵。”
灰衣老人哈哈大笑起來,手中一點香氣騰升的小魚:“我還是需要顧慮其餘人意見,所以盡管我覺得你沒錯,也全力周旋此事,但還是需要做一些事來調和,天龍,你離開華國幾個月吧,等徐洪剛一案的風頭過了,你再回來京城。”
“你留在華國,很容易刺痛他們的心,事情就會無休止的糾纏。”
他的聲音不知不覺低沉起來:“而且留在華國,很容易被他們鎖定你的行蹤,這些天你也見到了,小苗他們每天揪出多少徐家派來的跟蹤者?如非我在你身邊安排了足夠的力量,加上我的威望和京大地位,只怕那些人早對你出手。”
老人又補充一句:“事件正在醞釀和博弈,可以預見會越來越烈,所以你現在留在華國不安全,難保對方會失心瘋,離開幾個月吧,一是避避事件風頭,二是保證人身安全,需要我派人保護,還是帶著你的手下走,由你自己決定。”
葉子軒微微一怔:“離開華國?去哪裡?”
“去哪由你自己決定,我會秘密讓人送你出去。”
老人隨後一指快要煎好的小魚笑道:“魚,該出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