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只恨,本朝律法於其他不同,訂了親,約了婚書,便當做成親了。若是一方後了悔,只能當做和離了。
雖說這樣約束了大部分的婚約,令許多婚事不能朝令夕改,但也令許多人捶胸頓足,只恨自己當初婚約輕率,不曾想過物是人非。
忠叔興沖沖的端著託盤進來,上面裝得是認真洗好了的當季水果,熱鬧招呼著大家吃著,便是有所推拒,也熱情的塞到手裡,一定要拿著。
忠叔多預備了一個碟子,洗的幹幹淨淨,盤子上的水滴幾乎可以照人,恭謹的端在岑懷文身邊的桌子上,討好的笑了笑。回頭看見蘇綿綿在哭,納罕問道:“綿綿你這是怎麼了?大喜的日子你怎麼哭了?這麼不吉利?”
吉利?蘇綿綿幾乎要笑了,她這一生需要圖的吉利二字嗎。
忠叔焦急的伸手戳了戳蘇綿延:“你倒是說一說綿綿,這麼總要的大喜日子,哭喪著臉實在是不好看的。”
“我知道了。”蘇綿延不耐煩的低聲應道。
“你知道什麼?”忠叔說的每一句話,狠狠的紮在了蘇綿綿的心口,蘇綿綿愈發冷著臉,開了口:“忠叔你下去,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份。”
忠叔自顧自碎碎念著主子架勢,又念著如今攀了高枝不認人,又念著些許其他閑言碎語,慢慢磨蹭著離開了廳內,只恨不得所有人都聽見一般。
看見廳內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尷尬,閃躲著的表情,蘇綿綿雖然知道他就是這樣的性格,仍是控制不住情緒,眼淚滾落的愈發厲害。
望著自家妹子如此神情,蘇綿延愈發慌張,偏偏滿腹言語無法整理成句,說不出口。
“想必蘇兄還有什麼顧慮?”見是如此,岑懷文幹脆率先開了口。
蘇綿延小心翼翼的開了口:“綿綿….總需要仔細的考慮過的…”
“不嫁不嫁我就是不嫁!”蘇綿綿再也無法控制,哭的涕泗橫流,喊道:“哥,我不想嫁人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這可是有婚書為證的。”岑懷文神情驀然冷了下來,伸手向懷中掏出薄薄一卷官府卷軸,封著的紙上赫然正是婚字。
眼見著婚書真在眼前,蘇綿延傻愣在了原地,手足無措起來。
“不想嫁就是不想嫁!”蘇綿綿不想理會其他事情,將頭埋在自家兄長的懷抱裡,痛哭著:“哪裡有逼人嫁人的道理?”
“女孩子大了總要是嫁人的,”岑懷文的聲音冷厲了起來:“你總不是想拖著你哥一輩子吧?”
“那也是綿延樂意!”蘇綿綿聲音拔高的喊道,又求證一般眼淚汪汪的看著蘇綿延問道:“綿延你不會不管我的吧。”
蘇綿延心內正是糾結忐忑,雖說是上門提親,可在他心底,綿綿到底年幼,總覺還不到年紀出嫁。
如今綿綿這樣問他了,他總不好再跟著說什麼勸的話,只能道:“畢竟是婚姻大事,岑兄總要給小女兒一些接受的時間,這樣突然拜訪,綿綿實在是…”
面對蘇綿延猶豫說不出口的話,岑懷文柔軟了態度,道:“既然是蘇兄所求,我總不好駁了你的面子,但畢竟是人生大事,總要細細商量妥當為好。”
“是是是,”聽聞岑懷文緩和了語氣,蘇綿延一疊聲的應著:“岑兄說的對。”
“令妹如今尚小,但蘇兄既為人兄長,總要教導一二,必要時為她做些決定,這也是我們為人兄長的義務責任。”
“岑兄說的極是,我自會與綿綿好好溝通。”
“蘇兄尚且年少,不懂要為令妹圖謀一二,亦或者,”岑懷文見他的有意點撥並不用處,幹脆直言不諱了:“人生大事,到底應該有人做主。”
“岑兄說的道理,我自是會和綿綿好好的說清楚。”
望著岑懷瑾嘴角勾起的說不明笑意,蘇綿延既然心裡糊塗不明其意,只能不斷點頭稱諾了。“雖說我岑府算不得什麼名問望族,倒也是不能夠接受無緣無故被退婚了的。”這句話,岑懷文說的極慢,幾乎是一字一頓,明明快到深秋,但蘇綿延的後脊背莫名的升起冷汗,幾乎要浸濕脊背,竟然無法再張嘴說什麼話了。
蘇綿延送岑懷文一行人出了莊門,為盡禮數,一路走到山下的路,一行無言。
臨別前,岑懷文恍若什麼都什麼發生過一般,對蘇綿延溫聲笑道:“蘇兄就是別過,雖說是造訪唐突,畢竟是令妹的終身大事,還是希望你們兄妹二人商量一二。”
蘇綿延不知該說什麼才得體,該說的客套話都已經說完了,現如今實在不知再如何應承,索性什麼都不說,拱手作揖,默默的目送岑家一行人下山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