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心大氣不敢出,低著頭透過額前的流海、偷偷摸摸地觀望著面前的情勢。就連小吳也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肉吞到一半不敢動了,目光在晉林和喬田身上轉來轉去。
喬田也緊張地要命,他嚥了口唾沫,心中打了無數腹稿來應對晉林可能提出的問題,什麼就算今天捉也不一定能捉幹淨啦,萬一還有個老鼠窩呢?安安又是木大師託付的,他作為東道主當然要照顧好客人。而且,他們倆睡一起也能討論討論圖紙,畢竟安安也算是木大師的弟子呀……
他東想一個理由西想一個藉口,可誰料晉林連看都不曾看他一眼,淡淡地說了句,“我吃飽了,出去一趟。”
“啊?”
喬田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下意識地問道,“你去哪裡啊?”
去哪兒?
晉林也不知道。
“東橋。”
他模糊地說了一個地點,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他能去哪兒呢?
大堂有小吳,後院已經成了喬田、安安和槐心三個人的秘密基地。
店鋪他不能待,家裡有奶奶也不能回……
這種感覺讓他突然回憶起十幾年前,父親酗酒後把家裡翻得亂七八糟、要拿存摺出去賭錢。媽媽則拔掉了身上的注射線,蓬頭垢面地從床上爬起來,摸到廚房去拿菜刀威脅自殺。
還揹著書包的初中生晉林沉默地站在一旁,不知道是該留在這裡還是跑出去,遠離這一切。
晉林不是個傻子,不會連喬田的這點暗示都看不出來——
那次額頭上的吻的確是個導火索,也許以前他不懂,但是剛才那寥寥的幾句,已經把意思說得很明白了:他已經全部知道了,不過他沒有那個意思,所以為了避免尷尬,我們還是暫時分開住吧,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真是個小傻子,連拒絕的話都是這樣軟綿綿的,怕傷害到別人。
他走到橋邊坐下,隨手抄了一個小石子扔了出去,小石塊撞擊在水面上,擊出了一朵又一朵漂亮又短暫的水花。
晉林搓了把臉,指縫間只露出一對疲憊的眼。他重重嘆了口氣,感覺無奈又茫然。
“啪。”
一顆小石子也滑過天空,只是它沒有打出水漂來,而是直直地沉進了河底。
“……”
晉林不用回頭都知道是喬田跟過來了,但他還是深吸了口氣,調整好情緒才轉過身去,“你怎麼過來了?”
喬田一次失手,很不好意思地把手心裡的石頭丟掉了,然後乖乖地走過去和他一起並排坐,聲音小小地說,“我看你中飯都沒吃多少……有點擔心你。”
晉林說,“沒關系,我先前吃了點東西,不是很餓。”
喬田沒話題了,只得幹巴巴地哦了一聲,哦完也不想走,一手摟著膝蓋,一手去揪地縫裡的小草。
他低著頭,揪著揪著忽然就自己玩了起來,晉林在旁邊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冷不丁地開口道,“你知道我喜歡你吧?”
“——啪。”
喬田嚇得力氣沒控制住,直接把小草給連根拔了起來。他尷尬地把它埋了回去,不太自然地回道,“唔,嗯,知道的。”
他怕晉林誤會自己吊著他,又趕緊補充一句,“不過我也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哦,智囊團告訴你的。”
晉林自言自語了一句,又直接問,“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