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是給我出難題呢……不過也不難。”小馬笑笑,“貔貅是個瑞獸,招財進寶,是個好兆頭,就是傳統形象裡的貔貅都太兇了,用這個圖案送女孩子,有點兒奇怪……這樣,我給您改個卡通一點的……”
小馬提筆欲畫,然而她話音還沒落下,一隻手就淩空伸來,將她手裡的鉛筆抽走了。
一個老沉而陰森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無知小兒信口雌黃,別以為喝了兩天洋墨水兒,就什麼都懂了——貔貅不是一般人扛得起的兇獸,不要亂用。”
小馬愕然回頭看去,愣了一下,想要出聲反駁,卻到底忍下了,委屈地扁了扁嘴,站起身來:“許老。”
天祿漫不經心地回頭看去,只見他們身後站著個老人,老人一雙精明目,滿頭白發,看起來足有八十高壽,但乍然看去依然精神矍鑠,一手捏著那根鉛筆,正對他們怒目而視。
天祿看著這個老人,卻微微眯了眯眼睛——老人老則老矣,滿面皺紋對他的面容有一種微妙的扭曲,但是相貌在骨,從他整張臉的輪廓,天祿察覺除了一點微妙的熟悉。
那種熟悉很輕微,輕微到不全心全意的去回憶,就抓不到線索一樣。
天祿在這種全然陌生的環境下滿是防備,自然不能全然集中注意,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隨即站起身來,像是想要讓給老人一個座位一樣,伸手去虛扶老人一下。
玉星辰莫名不想讓天祿在大庭廣眾之下使用法術,但是天祿覺得她多慮了,況且這一屋子肉體凡胎,他總有能力讓這些人都看不出來——因此,他在手心捏了個“追本溯源“的訣,準備探一探這個老人的前生今世,方便自己回憶一下他究竟出現在自己記憶裡的什麼地方。
——然而,這伸出去的手,被老人蒼老卻有力的手直接捉住了!
“你要做什麼?!”老人聲色俱厲,“你是誰?!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天祿一愣,下意識就要用法力反掙,然而小馬看到老人出手,整個人都慌了,整個人撲了過來。
“許老!您這是做什麼!這是公司的客戶,您看看我,我是小馬啊……”小顧問抓著老爺子的手,“您鬆手……哎,您鬆手。”
天祿趁機收回了掌心的訣,老人的手也在同時被小馬掰開了。
老人愣愣看了看自己被扯開的手,十分反常的看了足有一分鐘,突然露出了一個“如夢初醒”一般的表情,整個人緊繃的表情全然舒展開了,連皺紋都像是鬆弛了。
“小馬?”老人看著小顧問,“我怎麼在這兒啊?”
天祿一凝眉,就見小顧問見怪不怪:“您剛才又睡癔症了不是?我跟客戶說事兒呢,您上來就搶我的筆……嚇我一跳,我都懷疑您是不是故意的。”
“哦哦。”老人突然變得非常好說話,和剛才那聲色俱厲地人似乎判若兩人,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吳經理呢?我找吳經理……她有快遞,挺大個箱子,我這把老骨頭扛不動了,讓她下班去拿吧。”
小馬應了一聲,又補充道:“大熱天,您下次別跑了,記得用內線電話就行了。”
“好好。”老頭兒答應著,愣愣看了看手裡的鉛筆,把它還給了小馬,“沒什麼事兒,我回去了。”
“您慢點兒。”
小馬有心送他回去,奈何他還挺倔,堅持自己走,她就只能在原地和天路一起看他走遠。
“這是許老,據說是原來公司看大門兒的。”小馬看著老人的背影,露出幾分同情,“我還沒來的時候,有一段時間,辦公室總是丟吃的,大夥還以為鬧耗子……後來幾個人覺得這不太對,商量著一堵,就堵到了許老,也是可憐,他上年紀了,清醒一陣兒糊塗一陣兒的,但是他這毛病也奇怪,清醒的時候,是個好說話好脾氣的老爺子,糊塗了也不禍害人,就是喜歡板起臉來訓人,就像剛才似的……老王總覺得他可憐,這麼大年紀也沒家沒業的,就留他看大樓,這樓裡哪用他看啊,其實也是給他口飯吃,當初王總請我來這家公司的時候,我還不太樂意,覺得這公司一切都太和時代脫節了,就是因為許老的故事,讓我覺得,現在這麼有人情味兒的公司,挺難得……剛才下到您了吧,我替他跟您道歉,他真不是故意的,您別跟他計較。”
天祿一頓,別有思索的問:“他姓許?”
“是啊。”顧問說,“……他總說他只有個外甥,但是這麼多年了,也沒人見過,也許是他糊塗,記錯了。”
“他沒記錯。”天祿自言自語道。
小馬沒聽清:“什麼?”
“沒什麼。”天祿擰著的眉緩緩展開,表情恢複到了最初那不冷也不言笑的模樣,“那就給我定一對戒指……照你說的,要貔貅的造型。”
小馬方才被許老搶白,有幾分猶豫:“可是……”
“不用可是,一般人確實扛不起貔貅。”天祿淡道,“但我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