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昊走得目不斜視,眼神淡漠而勇往直前:“太多年已經過去了,你還記得她的樣子嗎?”
天祿心裡像是壓上了最沉重的一塊兒巨石,開天之力也不得讓其挪動分毫,正要怒斥程昊“你懂什麼”,卻被程昊擦肩而過瞬間眼裡透出的堅毅震了一震。
就是這一瞬間,他失去了反駁的機會,與此同時,他聽見程昊說:“我記得,我一直都記得。”
他從來沒有在記憶裡聽見過這樣的語氣,看見過這樣的表情。
就在這時,前方隱隱約約傳來人聲。
程昊已經大步向前去了,天祿在原地定了兩秒鐘,還是決定跟上,兩人一前一後地轉過轉角兒,眼神同時亮了一下兒。
前方坍塌處被推得七零八落的,中間有個可容人透過的間隙,形狀有些像破繭而出的蝶蛹,在那個“蝶蛹”的兩側,玉星辰臉上蹭著烏七八糟的道子,人倒是看起來挺精神,全然看不出是剛被不明異物集中了的模樣,不僅沒什麼大礙,反而像是憑空生出了無盡的力氣,一隻手扶著方才被劫匪打暈過去的宋希,另一隻手竟然還在那蝶蛹的破口兒裡,從裡向外抓著一隻手——看衣服,像是那個銀行小職員。
程昊幾步走到了近前,一手接過了宋希,天祿也跟了過去,與玉星辰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轉瞬之間,那小姑娘已經躺在了她倆身邊的平地上。
消防搜救人員顯然也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聚集過來,很快,將他們一行人都送到了安全地方。
玉星辰覺得自己最近簡直和醫院有著不解之緣,只是風水輪流轉,這次她渾身上下健康地像頭牛,躺在裡面的人變成了宋希。
她看著護士給宋希掛好了吊針,看到程昊坐在唯一的一個座位上,沒有要讓開的趨勢,自己便知情知趣兒地退到了醫院的走廊裡。
不是常規探視時間,醫院病區的走廊沒有那麼人來人往,玉星辰撿了個座位,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她就這麼坐著,直到視線裡出現了一雙頎長的腿。
她順著這十分讓人垂涎的長腿抬起頭,看見天祿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然後遞給了她一瓶水。
玉星辰接過來,以盡量輕的力道試著擰開這普通的礦泉水,然而事與願違,她下手的力度直接將這看起來並不脆弱的塑膠瓶子擰成了一個麻花兒,塑膠材質在過度的扭曲下縱向裂開,水猝然灑了一地。
這不能怪她,其實她已經未雨綢繆了,她從方才就發現自己周身充斥著一種超然的力量,彷彿揮手就能催山,抬腳就能騰雲,意念稍稍集中一些,就能創造出旁人無法企及的幻象……
甚至於方才,若不是有人及時將她手上的宋希和銀行小職員接過去,她都很怕自己沒輕沒重傷及無辜。
玉星辰坐在原地,有些慌張地甩著手,全然適應不了自己從一個“瓶子都擰不開的柴火妞兒”突然進化成了“怪力巨蘿”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實,然而在她淩亂的空檔裡,她抬頭,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天祿已經從善如流的把她手裡的瓶子弄到了垃圾桶裡,在身旁無人的狀態下,手心舉起了一捧光,用溫度烘幹了她濕掉的衣服。
“很難適應嗎?”
天祿的聲音裡竟然有一絲含笑的意思,讓玉星辰自己都覺得受寵若驚起來。
“不……不是。”玉星辰下意識地否認了一下,隨後低頭將手握成了拳,呼了一口氣,徹底放棄了拿腔拿調兒小心翼翼的武裝,承認道,“是……是有那麼一點奇怪,好像我不是人了一樣。”
她大概和慧明那禿、驢混多了,語言風格已經被他帶跑偏了,頗有敵我不分的風格,自黑黑得清新脫俗。
然而她自黑就算了,身後還有個不遺餘力幫腔的。
天祿點點頭:“你本來就不是人。”
活到如今才清晰的意識到自己“不是人”的玉星辰頓時有點兒蒙,她默默回憶了一番方才的情景,幾乎已經確定自己這一系列變化就是來源於剛才那突然飛出來的藍光。
她也猜得出那是什麼,然而她直到此時也還是不敢相信,無論如何都想要聽天祿說出來才能證實一樣。
“那……是什麼?”玉星辰問,“為什麼會在二師兄的保險櫃裡?”
“那就是楚文茵從殷家玉脈裡拿出來的東西,或者說,是那東西的一部分。”天祿道,眼神暗了一暗,“有人將另一部分變成了寄存我神魂的貔貅護身符……而另一部分,被她原樣保留了下來,經歷了這些年的漫長等待,等待……把我放到你身邊,等待我恢複能力,等待物歸原主。”
玉星辰聽到“物歸原主”幾個字時,有些手足無措地睜大了眼睛。
她有一雙異常明亮的眼眸,清澈而璀然,仿若天上最明亮的一雙星子誤落人間。
“那大概是受她補天之力沖擊,一齊被封印在一起的東西。”天祿看著她這雙眼睛,難能可貴地彎了彎唇角,“一半兒是我殘存的神魂,而另一半兒,是你的神力……上古神女的天生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