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他的孩子們一個個驚恐的睜大了眼,卻沒有一個敢出聲,可是那些微到接近於無的變化,卻終於沒有逃過男孩兒的眼睛。
他的那雙四白眼在一片驚恐中顯得格格不入,驚訝的神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逝,隨即露出了笑意。
“是你啊。”他笑道,“多年不見啦叔叔,我可是一直在等你呢……”
那徒勞的妄圖穿過洞xue的動作停住了。
黑衣人把自己的身軀從洞口退了出來,只用一張背對光線看不清面目的臉怨毒地注視著山洞裡。
男孩兒十分靈巧地從突起的石頭上跳了下來:“這些年,我做了多少陷阱引你上鈎,你偏偏就是不肯來……我很失望呢……你為什麼放棄了?明明這山洞裡有你最想得到的東西?”
他角度刁鑽地藉著光,只有他自己能看見那黑衣人青黑灰白到與活人毫不類似的臉,“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哦,是因為你用來代替山洞裡東西的計劃失敗了。”男孩兒恍然大悟似得,一雙四白眼放出更多兇狠的視線,“你失去了力量的源泉,又重新想起這裡了嗎?哈哈哈哈哈,真是蠢得一如既往!看看現在的你吧!不過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廢物!”
黑衣男人的表情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徹底扭曲了。
如果他能看到,他就會發現那真的不是一張人類的面孔,怨恨,陰毒,充滿惡意與罪念,掠奪和殺戮都是他滿足口腹之慾的本能……像是一條瞪圓了眼睛準備攻擊獵物的蛇。
山洞裡的小女孩兒本能的感覺到危險,她渾身戰慄,明明知道退無可退,卻依然護著弟弟妹妹往後沒命地縮。
四白眼的男孩兒卻突然指向那一群孩子。
“你不是一直在找殷家的孩子嗎?”他狂笑道,“他們就在這兒,可是這洞裡有他的氣息!你進不來!你進……”
他話音未落,瞳仁猝然縮緊,周遭的空氣漾出詭異的波紋,像是什麼屏障被猝然刺穿,一條有如黑色藤條的枯手伸了進來!
那枯手已經行將就木,山洞的空氣中像是有烈火一樣,和枯手接觸的每一寸都發出了木炭或是材火燃燒的噼啪聲。
黑衣人影發出痛苦的一聲慘叫,悽厲如同惡鬼,聞者悚然。
可是那枯手卻沒有後退,就在這“噼啪”聲中,伸展開了一個無比詭異的長度,觸手像是張開的五指,直直照著四白眼男孩兒抓了過來。
男孩兒十分機警,一挪就閃開了,枯手擦著他的臉貼過,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惡心氣息。
“不可能……”
男孩一邊呢喃,一邊試圖燃氣熊熊鬼火做起結界來阻擋這散發著黑暗氣息的妖魔,可是更快地,他發現他沒有時間了——那雙枯手沒有抓到他,卻並沒有因為空氣中灼燒的疼痛退去,他像是咬牙切齒一般,一爪抓住了孩子群裡坐在最前面的女孩兒,猝然將她拖向了洞口。
“你休想!”
男孩兒驚怒地撲過去,可是慢了一步!
那黑影本就沒有戀戰的準備,他一捕之下抓到了獵物,就在不留戀這地方,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詭異速度光速撤走了。
強忍哭泣的孩子們再也忍不住,一個接一個地嚎啕大哭起來,男孩兒朝前追去,卻被一個哭得肝膽俱裂的男孩兒下意識抓住了腿,把他整個絆倒了。
“我要回家……”
“奶奶!”
“媽媽……”
“都別哭了!”男孩心神俱裂,可是就這一瞬間,那黑影卻已經消失在視線裡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見外邊一聲憤怒的吼叫:“老子要看看你是個什麼妖孽!“
男孩兒的瞳孔猝然縮緊。
他認得這個男人的聲音,愧疚的情緒在他的四白眼裡一閃而逝。
“不要過來!“
山路像是化了的水泥,泥濘而沉重地阻著攀爬的腳步,胖和尚卻像絲毫感覺不到似得,一路狂奔的像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推土機,腳下如淩波微步一般地沖到了近前。
他正好和一身黑衣的人對了個臉,更看到了他那跟“人類“完全沾不上邊的臉色。
怔愣只是一瞬間的,而那一腔痴情與無邊怨恨所堆砌而成的盔甲在這時候成功武裝了他。
任他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妖魔,慧明此時也不會害怕,死亡對他而言是一種解脫,他的心早就埋在了隔壁的山頭上,只剩下這軀體還沒被時間消亡。
善了個哉!
慧明毫無畏懼地朝前大跨一步,抄起手中的手電就要向前方那黑漆漆的人影砸過去:“老子要看看你是個什麼妖孽!“
然而唸了再多佛號修了再多功德的胖和尚依然肉體凡胎,他好像聽到了誰在大喊“不要過來“,又像是感覺有什麼焦糊的東西添補在了腥風血雨裡,他根本沒看見那黑漆漆的人影有什麼動作,只感覺到一個令人作嘔的枯枝極度牢固地纏上了他的脖子。
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