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院我怕您把我就地超度了。”玉星辰沒好氣道,“估計我們在這地方也呆不了兩天,師兄您是休年假還是曠工?不著急回去坐班兒的話跟我們搭伴兒,看時候合適一起回城裡?”
天祿對“搭伴兒”這個說法顯然頗有微詞,然而還沒等他表達不滿,慧明和尚倒是十分有意見似得露出了一點兒驚愕。
“你們準備在殷家住著?”慧明帶著他一貫的大驚小怪道,“就你們倆?”
玉星辰顯然被這個“積極入世”研究八卦的出家人驚呆了:“師兄你想什麼呢?殷家家大業大,老宅在山下頂半個足球場,就我們倆人住……虧您想得出來。”
慧明卻像完全沒腦補過什麼似的,被玉星辰這麼一說,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確實另有旎旖,難得他拋棄了自己“挨罵也要叨逼叨”的光榮傳統,語重心長地跟玉星辰說:“不是我說,我覺得殷家最近這些年的風水有問題。”
他這句話一出,身後的安管家立刻重重的“咳”了一聲。
殷天祿轉身看去,一臉冷然地挑了挑眉:“有什麼不能說嗎?”
安管家被他一看,立刻消音了。
慧明像個彌勒佛似得盤腿一坐,擺出一副“你不愛聽我也一定要說”的不屈不撓:“這種不對勁兒大概從七八年前開始的,你知道,我一直跟著師父學佛,對這種東西比較敏感,那時候,你嫂子還沒去世,有一年夏天,我跟著我們家老太太來這兒給我姥爺掃墓,當時是個陰天,上山的時候雲彩還隱隱遮著一點兒太陽,不晴不陰的,等我們上山以後,突然就開始下雨。”
玉星辰聽著,沒覺得下雨是個什麼奇怪的事兒,只好屏息凝神地接著聽。
“下雨當然不稀奇,因為天氣不好,我們收拾完手裡這點兒東西,就準備下山。”慧明說著,指了指身後下山的路和殷家祖墳那一片連著的山頭兒,“你看,公墓這邊兒的山坡兒有點陡,殷家他們那邊的下山路基本是平緩的,我們家老太太腿腳不好,下山路滑,我跟你嫂子都怕她摔著,就提議從那邊兒山凹處繞過去,其實這個路是兩個半圓,哪邊兒也沒比哪邊兒多,可是我們走著走著,就發現這路怎麼也走不完了……就是那種,怎麼走都覺得周圍的風景差不多。”
玉星辰聽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天祿倒是見多識廣,臉上沒什麼表情地一語道破:“鬼打牆。”
“對,就是鬼打牆。”慧明用手贊同地指了天祿一下兒,“都說墳地周圍出現鬼打牆是正常的,但我覺得純屬扯淡,首先,有很多證據表明,出現鬼打牆的墳地都是荒野孤墳,橫死的鬼怨氣大,看周遭的玩意什麼都不順眼,這才喜歡搞現在年輕人說的那個叫什麼……對,‘圈地自萌’。”
玉星辰:“……”
如果九五們後知道陳公子這麼會活學活用,大概早把他打死了。
“其次呢?”玉星辰不想跟他討論這麼辣眼睛的用詞,只好追問道,“還有什麼其他的方面。”
慧明果然被她帶跑了:“其次,這是個家族墳地……殷家幾代人都在這兒長眠,殷家我不知道你瞭解多少啊,是個大族,據我所知,前幾天發射衛星的總設計師,受了電視臺好幾天表彰的那個科學家,就跟他們家是‘一個殷’,論輩分兒還是殷少的表叔……哦扯遠了,所以,家族墳地沒事鬧什麼鬼?萬一嚇到自己家祖孫後代,這不是咒自己家斷子絕孫嗎!“
這話說的太不成體統,玉星辰哭笑不得,安管家在後面已經咳嗽的快要斷氣兒了。
“還有一件事,就跟你嫂子有關繫了。”慧明說道那已經去了的人,終於露出點兒傷悲,“當時我們發現這條路不對勁兒,不想惹老太太害怕,就扯了個藉口往回走,果然,一走出殷家的地界兒,整條路都清楚了,也沒有那種怎麼走也走不完的感覺了,雖然難走了點兒,但是用了很短的時間,我們就下山進了車裡。”
“當時我沒多想,因為下雨天兒,高速封了,我們沒法回市裡,就在前面找了個賓館,先把我們家老太□□頓了,然後我跟你嫂子另開了個屋子……睡到半夜的時候,你嫂子驚醒了,怎麼都不肯再睡了。”
“我當時嚇了一跳,就追問她怎麼回事兒,她一開始不肯說,就死活不讓我睡,讓我把燈都開開……我就這麼陪她坐了一宿,直到我們第二天回到市裡的家,你嫂子才跟我說,我們在山上遭遇鬼打牆的時候,聽見殷家的墳地裡有孩子在唱歌兒,明顯是小孩兒的聲音,唱什麼她聽不清,她回頭看過幾次,歌聲就消失了……直到晚上睡覺,她又聽見了,她覺得那‘歌聲’跟來了。”
玉星辰聽得渾身發冷,小心翼翼地看著胖和尚,問:“然後呢?”
胖和尚表情正經,那是一種努力剋制悲傷卻又難以平複的表情,連玉星辰都看得動容。
“你嫂子那時候已經懷孕了,可是還沒發現,她是難産死的”慧明道,“産檢的時候一切正常,生的時候才出了問題——胎位不正,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一屍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