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錢峰,27歲,h市人,畢業於h大建築設計學院,後一直在京華集團工作,已經四年多了,死亡前因為工作失誤引咎辭職,死亡原因是車禍,肇事司機已經控制起來,據肇事司機交代,當時雨下的很大,死者沖出來的很突然,他沒反應過來,再加上家裡來電話說他老母親摔了一跤,所以他趕著回家,這才出了事。我們已經走訪過肇事者家屬,情況與其敘述基本相符。肇事者事出匆忙,死者精神恍惚,再加上天氣原因,這個事件屬於意外事故,基本可以排除他殺……”趙進照本宣科地念完結論,把資料夾一合,有點兒疑惑地看向程昊,“所以老大,為什麼一樁普通的交通事故會送到我們警隊來?”
程昊在筆記本上記下最後一筆,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地抬起頭來:“有兩個……巧合。”
趙進意識到程昊在說“巧合”兩個字之前頓了一下,知道他對這個問題存疑,於是默契地沒有追問,只是安靜地等他說完。
程昊:“第一個巧合,是這起車禍的目擊證人。”
他從筆記本裡抽出玉星辰的一張照片兒,又抽出來一張拼圖——那是殺人未遂又兼有迷信被害妄想症的孫毅做的,意在指認當時就是玉星辰和宋希“身懷邪術”,導致他殺人未遂。
趙進覺得以孫毅這樣的想象力,不去當編劇簡直是白瞎了他這人才,然而看著照片兒和拼圖,也直嘬牙花子:“嘖,又是這姑娘……死者錢峰遭遇車禍之前,她本來應該在辦公室,卻突然追了出來,說是覺得死者在這種天氣帶東西出門不安全,我也不知道該說她是烏鴉嘴還是什麼,就這麼巧,目送了這位前同事最後一程,她這什麼體質,柯南麼?老大,說起來挺邪門兒的,她怎麼好像知道死者會出事兒似得?”
程昊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別瞎猜,要講證據。”
趙進聽了這句話,不置可否,反倒神秘兮兮地湊近程昊,壓低了聲音:“老大,你上次走訪,聽說這姑娘還夢見過李教授死亡的場景……你信嗎?”
這件事兒挺玄乎,趙進在刑警隊裡辦了幾年的案子,這類的事情聽說過許多次,警隊人才多,講個鬼故事都能講出千八百種或現實或夢幻的風格,因此趙進總是聽聽就過,但是親身經歷靈異因素的案件還是第一次,怎麼想怎麼覺得蹊蹺。
程昊這次倒是沒把“證據”掛在嘴上,思忖了一下,問道:“你有什麼看法?”
趙進皺了皺眉,直言不諱道:“老大,她有沒有可能在李教授死亡時就在案發現場?……我不是說她與李教授死亡有直接關系,但是我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解釋,大概就是,她親眼見到了李教授死亡,但是選擇性遺忘了,可是她的潛意識沒有忘,最終將這個場景反映在了夢境裡……我不是瞎說啊,第一,這種情況有先例,第二,上次走訪時我注意到,李教授死亡地點的那個度假村專案,就是這姑娘在參與,客觀上說,她是有機會到案發地的。”
“這確實是個思路。”程昊並沒有對趙進的說法進行肯定或者是否認,只是接著說道,“但是這裡面還有第二個巧合。”
趙進一愣:“老大你說。”
程昊面色凝重:“死者錢峰死前引咎辭職的原因——京華集團內部反映出來的訊息,錢峰在參與專案的時候擅自修改了設計,結果造成了重大事故,因此引咎辭職。”
趙進沒反應過來,追問道:“所以?”
程昊沒有賣關子:“京華集團最近並沒有任何安全方面的事故,我懷疑這個是託詞——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所謂重大專案就是‘金月灣’專案,而所謂重大事故……”
趙進終於明瞭的接了下去:“是李教授的死亡案。”
程昊點頭。
趙進恍然大悟似得“哦”了一聲,只是這一聲還沒有“哦”完,那順下來的思路卻立刻轉了個彎兒,險些閃了他的腦子:“老大,現在企業這麼難做了麼?改個設計也要擔這麼大責?哦,我知道京華給的工資高,咱這點兒工資也就人家的零頭兒……但是李教授不是自殺就是他殺,這跟建築設計人員有什麼關系?怎麼就重大事故了?”
程昊忽略了他對於工資的怨念:“對,問題就在這裡。他為什麼要修改設計,或者說,他可能明知京華對這個設計的重視程度,卻寧願冒風險,也非改不可?”
趙進沒法回答程昊這個問題,卻從程昊的話裡聽出另一層意思來。
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理解能力,在卷宗和程昊的臉之前反複觀察了好幾次,才試探地開口:“老大,你是懷疑……這不是普通的車禍?”
程昊只是看著他。
趙進在他的注視下,感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是……這不可能啊,如果是謀殺犯罪,怎麼能策劃銜接得這麼……”
“完美?”程昊替他接了下去,看到趙進預設了的表情,破天荒地笑了一聲,開玩笑似的,“也許是遇見鬼了呢。”
趙進:“……”
這一點兒都不好笑。
就在這時候,鄭越頂著一腦門兒的官司從外面進來了,仔細看,臉上還有兩道撓出來的血印子:“真他媽日了狗了,他們當局裡是菜市場了——就孫婉萍和趙東海,倆人剛才不知道怎麼碰上了,當場就打到一塊兒去了!這孫大媽也真有戰鬥力,辦案的時候一個字不吭,跟她老公扯皮罵大街的時候嘴裡都不帶重樣兒的,看看我這臉,她一爪子撓偏了直奔我來了!我回家怎麼跟我女朋友交代!”
趙進有心嘲笑他兩句,程昊卻沒給他機會,幹脆利落地截斷了牢騷的話頭兒:“不是讓你去提審孫毅嗎,問出什麼來了?”
鄭越無奈的撇了撇嘴:“這個孫毅就是個無賴外加神棍,說話前言不搭後語,扯過的謊能裝一火車——他說他在看守所裡不敢睡覺,一睡覺就夢見李瑤來找他,說沒人給她下葬,這不是扯淡嗎?我覺得他八成就是兇手,辦砸了買賣要錢不成,就把人殺了……不然你說他為什麼非要在出事兒後去火車站?”
趙進笑了一聲:“你還別說,他這還真說對了——驗屍工作剛進行到三分之二,李教授還在法醫那兒躺著呢,真沒下葬……你說他怎麼知道的,李教授真託夢了?”
鄭越憑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程昊阻止了他們不嚴肅的話題,轉頭問:“那死者家屬呢?一個都沒來問過?”
鄭越有點兒打抱不平的意思:“來什麼啊,她老公摟著小情兒正熱乎兒呢,哦,看報紙的意思,過不了多久,那位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