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他,這位年輕精英剛伺候過不好說話的閻王,轉臉又遇上了難纏的小鬼,換誰臉色也好不起來。
玉星辰活躍氣氛的道行顯然還淺的很,觀察了王磊的臉色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出言開解:“王總,犯不上跟這種人計較,她們也就能做這點兒偷雞摸狗了。”
王磊開著車,頭也不偏,聞言只是冷笑了一聲:“有時候收拾她。”
這句話不像是對玉星辰說的,倒像是自言自語。他的臉上沒有表情,配著昏黃詭異的天色,無端多了幾分陰森。
這樣的王磊是玉星辰不熟悉的,她思忖了一下,不好再搭話了,只好閉上了嘴,任由王磊把汽車當飛船一樣開回了京華大樓樓下。
兩人一前一後剛剛進了大樓,身後一道炸雷轟然落地,傾盆暴雨轉瞬而下。
——這是h市今年入春以來的第一場暴雨。
王磊回到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吩咐給玉星辰幾件事情讓她去聯系,轉身拐去了工程部,玉星辰把他交代的東西安排妥當,愣愣看了一會兒窗外瓢潑的大雨,琢磨著這麼大的雨,晚上怎麼回家。正在走神兒,卻聽外面走廊一陣東西落地的聲響。
她以為是王磊拿多了東西回來,趕緊起身迎了出去,一開門才發現原來不是王磊,而是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叫錢峰,帶一副眼鏡,跟玉星辰打過幾次照面,印象中是個細致而溫和的小帥哥,然而今日他抱著一個巨大的紙箱子,穿著有點皺的襯衣,鏡片兒下一雙原本溫和的眼,卻帶了頹然的青灰色。
他正蹲在地上往自己抱著的大紙箱裡撿東西——剛才玉星辰聽到的動靜,就是他紙箱子裡的東西漏了出來。
玉星辰剛想去幫他撿東西,殷天祿卻突然說話了。
“對,跟他聊聊。”
玉星辰腳下頓了一頓,腳步卻沒停,試著向大仙兒討教道·“為什麼?”
殷天祿的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不開心,不耐煩道:“不知道!”
玉星辰:“……”
半晌,殷天祿才又說:“我覺得他知道些什麼。”
玉星辰驀地想起“金月灣”那被錢峰擅自改過的設計稿兒,來不及多想,兩步走上去,蹲下開始幫著錢峰撿那散落一地的零碎。
錢峰一抬頭,看見幫忙的玉星辰,愣了愣,一閃而過的眼神裡有失落也有感激。
他即使外表頹然,本質也還是那個謙恭溫和的年輕人,依舊充滿善意:“小玉。”
“哎。”玉星辰應了一聲,把散了一地的a4紙一張一張撿回來,“你的事兒我聽說了……我不大會勸人,但是工作這種東西,總有更好的。”
這句勸明顯勸到了馬蹄子上,錢峰的臉色沉了沉,但是看在玉星辰善意的幫忙上,還是沒有跟她計較,“嗯”了一聲。
玉星辰一頁一頁地打理亂七八糟的檔案,外面一聲炸雷劈下,毫無預兆地嚇得她一抖,這才又想起外面糟糕的天色,憂心到:“這麼大的雨,怎麼選在今天來拿東西,計程車都不好叫的……你開車來的麼?”
錢峰搖搖頭,低頭撿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撿到一根斷了芯的鉛筆,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拿去扔了才又折回來:“今天限號,但是早晚都一樣。”
這顯然是傷了情緒的人才會說的話,一天都不想在這多待。
玉星辰聽著外面越來越大的雨聲:“不行先把東西存在我這兒,改日天氣好了,我再搬出來給你……哎?”
錢峰對她的提議不置可否,聽她“哎”了一聲,便問:“怎麼了?”
“這是專案的最終設計圖嗎?” 玉星辰翻著那一打檔案,一張一張的瞧,年輕設計師幹淨而優雅的線條躍然紙上,像是不可多得的藝術品。
玉星辰不懂繪畫或是設計,但是她懂得欣賞,看著這樣整潔流暢的作品,她由衷地稱贊了一聲,“真漂亮。”
錢峰點點頭,露出一絲苦笑,又搖搖頭:“現在不是了。”
玉星辰正好將那頁碼紛亂的檔案件翻到了最後一頁——那本來該是第一頁的,是個封面兒,上面幹幹淨淨三個楷體字“金月灣”。
玉星辰一愣——錢峰就是因為此事引咎辭職的。
在她這一瞬間的出神,錢峰卻已經把她手裡的檔案抽走了:“這些設計稿本來我是不該帶走的,它們屬於公司,是商業秘密,但是既然已經被棄用了,那就是我自己的設計了……你不會去告發我吧?”
玉星辰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錢峰是在說私自帶走專案設計稿這件事,立刻搖頭:“怎麼可能。”
錢峰苦笑了一下——這其實只是句似真似假的玩笑,此情此景,顯然效果不太成功。
玉星辰看著他把檔案珍而重之地碼進了盒子,突然有一種想發問的沖動,而她也確實這麼做了。
“專案的總設計師陳潔女士我見過。”玉星辰知道背後說人不好,只好話留三分,“她很強勢,不是個好打商量的人……你何苦要改她定好的設計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