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微殘,攜手同歸淚眼——”
“貧瘠小院,荒涼星光為伴——”
“貧瘠小院,荒涼星光為伴——”
“陳年長衫,共與青春不還——”
“陳年長衫,共與青春不還——”
一木一葉,就這樣唱了一個晚上,葉魂靠在柳的肩頭睡著了,柳摸了摸他的頭頂,本想放他回到葉子裡,可是想了想,卻是把他放進懷裡,靠在樹上抱著睡了。
柳發現,浮舟這孩子溫柔的很,一字一句,都是萬般的暖,說話宛若淺吟低唱,緩緩的說出,聽著讓任何人舒心。
柳有點喜歡這個孩子,喜歡這個有一點像多年前陪伴著他這個孤注一擲的木魂的木魂。
浮舟,太像了他那位故人。
兩日之後,柳戳醒了正在睡覺的浮舟,一臉神秘的問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幹活?”
浮舟不知道要做什麼,還只是一個光團,就這樣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隨後,一個木魂浮在空中,挨著揪樹上沒有落下的黃葉,浮舟看了看他,沒有發話。柳沒有回頭:“沒事,這葉子裡面已經沒有魂了,留著放在這裡看著礙眼。”
浮舟還只是一團魂,也是魂裡藏著一個小小的身軀,他以光團的姿態靠近黃葉,在光團的內部,伸出一隻手,摘了下來。
漂洋也想要幫忙,可是他掙了一會,卻始終離不開自己葉子所在的那一小片區域,只好懊惱的撓頭,看著兩人幹活。
一個上午,黃葉清理盡了。
後來,浮舟沒事就回到這棵樹上,和浮舟聊聊天,聽浮舟說近日的見聞,聽他說這樹上又長出了幾個葉魂,都叫什麼名字,性情如何。柳也給浮舟講一講那些事,荒唐的,可笑的,溫暖的,動人的。
只是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柳就發現了異常之處。別的葉魂都是懵懂的稚子,而唯有浮舟,這麼多年來,他見的葉魂裡唯有浮舟一個,一出生竟然就能看透人心,知道這天地的走勢,知道他的結局。
尋常的魂,總要別人給講了才會明白,甚至,不到經歷,不到結局,都不會懂。再或者,直到死,都是不懂的。
浮舟就像是繼承了什麼一樣,與生俱來。
柳看著他,看著浮舟先於其他的葉魂,早早的結成的人形,看著他單薄的身影坐在樹上,看著遠方,似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淺笑,像是一個初見天地,懵懂稚嫩的孩童,又似是看遍了世事滄桑,旁觀著天地的老者。
像極了那個陪柳長大,互他周全的人。
有那麼一瞬間,柳以為是那位故人的殘魂未消,凝聚在了他這棵終於長大的柳樹上,看一看當年那個執拗的小孩子有沒有長大。
可是柳一凝神,浮舟依舊是那個小孩子的身軀,那麼瘦小。
他偷偷的從浮舟身上撿了一縷魂,拼盡全力的測著。
不同,不同,與那人完全不同。
絕對不可能是什麼轉世,更不可能是什麼再生。
連柳也恍惚了。
這只是一個小孩子,只是有些像那個人罷了。
而且他是葉魂,最遲不過明年,他也必定會死去。
柳離開了。
一個盛夏,花樹一種接著一種的開,洋洋灑灑,開得恣意,落得瀟灑。柳老不正經,沒事就在樹上炫耀,他在多遠之處看見了多美的花樹之魂,看見了多美的花魂,見了多麼絢爛的花樹。可他只是說,從來不給葉魂們帶來一絲一毫可見的東西。
葉魂被勾的牙癢癢,但是因為法力不濟,無法離開柳樹,可是浮舟天生便強過其他人,又挨不住一眾葉魂的商求,這重任,便落在了浮舟身上。
於是,一整個盛夏,浮舟獨自一魂,隨著風,來到一片又一片的陌生之地,頂著一眾花魂的凝視,摘下幾朵沒有結出花魂的花,抱回自己的柳樹。
浮舟有點小迷糊,有時走遠了不記得路,可是迷了路他也不慌,就那樣抱著一朵芬香的花,慢慢的轉著,直到感覺到了柳樹的氣息,或是柳出現在他面前,載他一程。
他給不能離開柳樹的葉魂講著遠方的花樹是如何的絢爛,講著一地的花開是如何的靜美,卻從不說那凋零衰敗時的悽美,與零落殆盡之後的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