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理她,低頭,舔著自己身上的毛。她還在罵,罵著罵著,又回到了自己兒子身上。我還是沒有理她,過了一會,她開始罵道:“我怎麼生了這麼個敗家玩意啊!幹啥啥不行,都三十多了,還這樣,一點資産都沒有,上個大學有個屁用,還不如跟我回家打工呢,早點給我娶個媳婦回來,我好抱個孫子,至於在家受那窩囊氣嗎!”
我這次連看都沒有看她。
“那個人類,這是你媽是嗎?給你個優惠。”
一聲尖叫。
她捂著自己流血的胳膊,一腳踢向了我。
“想踢我,我有經驗了知道不”
沒有踢中。隨即,她抄起拖布,全然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直接向我襲來。
“呵,我有經驗。”
不知打了多久,反正她是連碰都沒有碰到我。
可是這人偏生奇怪的很,明明是她在打我,卻是越打越哭,哭的哭天搶地的,就好像死了兒子一樣。可是她哭的那麼大聲,眼淚濕了那麼大一片,我卻沒有聞到分毫在他身上能聞到的氣味。
“看吧,蠢女人,即便你哭成這樣,也不及你兒子笑著的時候難過。”
過了好久好久,他回來了,他看見自己親媽坐在沙發上,抹著好像永遠也流不完的眼淚,露著那淺淺的一層傷口,趕緊心急的去問了。沒過多久,他拿起拖把,向我掄了過來,我沒有躲,直接被他打飛了。
身子撞在牆上,讓我想起之前被那個男人虐的時候,我抓瞎了那個人一隻眼睛。你呢?我面前的男人,你想掉哪塊肉?
他愣了一下,看見我直接被打飛在牆上,愣了一下。然後,罵了我幾句,去給那個討厭的女人處理傷口。
“她罵你啊,傻子。”
從此以後,這個家歸我了。
接下來的三天。
那個女人在我喝水的盆裡倒了白醋,在我吃的貓糧裡摻了鹽,在我喜歡停留的地方噴上了花露水,還纏了紙膠帶,最後扔掉了所有的紙盒子。
他知道,但是沒有說什麼。
我不要他了,不想再生活在這裡了。再等一等吧,如果那個女人做出了更過分的事,他還是不去阻止,我就離開這個地方。
第二天,他就快要回家了,女人在做飯。她看著鍋裡還沒有完全燒開的水,掃了我一眼。我被嚇到了,我想起那天,那個男人拿起滾燙的開水時的模樣。
就在我愣神的那一瞬間,一盆很燙的水順著我的頭頂淋了下來。
極痛。
不知過了多久,門開了,他站在門口,看著濕漉漉的我,摸了一把我背上的毛,確定是冷的,然後表情複雜的看了那個女人一眼。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把我抱在懷裡,用衣服給我擦著身子。
好了,我確定了,我不會再留在這裡了,我會離開,我就是死了,也與他沒有任何的聯絡了。
黃昏,女人對他說自己要出去跳廣場舞,開啟了門,她沒有關。我猜,她一定是以為,要拖著我拉著我才能把我弄走,不必了,謝謝,我自己走了,不勞你個人類送了。
再見。
他沒有發現,沒關系,再也不用發現了。
是夜,我又回到了那高高的牆上,吹著夜晚的涼風,沐浴著月光,我一回頭,就能看見我黑的發亮的皮毛,聞到自由的味道。腳下不遠處有老鼠,走了,去捕食了。
不久,滿嘴的血,我再一點一點的清理幹淨。我好像,又聞到那讓人難過的味道,是他來找我了嗎?
真的是啊,他在叫我,在小區裡狂奔,尋找我。
我不會再跟你回去的,我不會回到拋棄我的人那裡,對我的傷害視而不見的同理。
“你覺得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帶我回去?”
月涼如水,我臥在一根粗大的樹枝上,看著腳下焦急的他。他是那麼的卑微與渺小,那麼的不值一提。
我可是貓啊,是自由的貓,怎麼甘願生活在他的家中,受著那個女人的氣,而且還沒有任何人來保護我。
還不如流浪呢。
無家可歸的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