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清秀的男子從沒想過女人真把滄瀾玉璧交給自己,以至於恍惚後還有些不可置信,四姓七族的豪閥在這座古城內的勢力幾何,相信有點腦子的人都清楚,不說孫家四公子當真心性修到極致,不與女人計較,哪怕動了一點怒念,這件鋪子興許明天就不復存在。
女人左手捧著整整二十五枚金幣,像個被天上掉錢砸到的乞丐,兩指捻起一枚,撅嘴用力吹了下,迅速放到耳邊。
無聲。
女人板著臉,說了句讓滿屋人目瞪口呆的話,“沒銀元好聽。”
圍觀的幾十個人下意識和女人拉開距離,沒見還站在門口的玉樹臨風男子已經沉下臉。
孫家四公子臉色很難看,一向以儒雅自居的男人從來都是扇不離手,繡著山河圖的象牙骨折扇是男人弱冠禮時,家中長輩特意相贈的,他那三個比他年長的哥哥都沒有,並被他喚作“爺爺”的老人賜以“溫文儒雅”四個字。孫家這一代最出色的這個也男子很好繼承這四個字的遺志。
當然,前提是不要在大庭廣眾下當眾羞辱。
披著件鑲嵌琉璃寶珠披風的粉脂女子則沒有那麼好的心性,眼見心愛之物被搶,蹙眼斜眉,整個臉龐狠狠扭曲,羞惱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明明說好賣給我們,還有你,不知道什麼叫君子不奪人所好嗎?”
第一次被人比作“君子”的黑眸男子沒有說話,也沒有轉身。只是個頭已經有男子胸口高的少年顯得有些拘謹,手一直拉著攏下的袖口。
孫家四公子也沒開口,從滄瀾玉璧交到那個人手裡後,他就死盯著這道消瘦背影。
在哪見過。
而且很熟悉。
滿口黃牙的中年婦女終於財迷樣的收起金幣,還不忘伸手拍拍藏金幣的腰帶,中年婦人抬起頭,重新換上市井奸商的奸詐笑容,“咳咳,這位……姑娘,東西確實是人家先看上的,我呢只是個小老百姓,掙點錢,養家餬口而已,姑娘要是真喜歡,就找他商量嘛,來的都是客人,咱誰也惹不起嘛。”
婦人三言兩語把麻煩丟個慕北陵,自己孑然一身。
粉脂女子罵罵咧咧,指向慕北陵,“喂,叫你呢,把那東西賣給我,隨便你開價。”
慕北陵眼中露出玩味笑意,周圍人也像看白痴一樣看著粉脂女子,捨得出手二十五枚金幣買東西的人,會是沒錢的主?沒見人家給的可是金幣,不是皺巴巴的銀票。
慕北陵緩緩轉身,笑意不減。
孫家四公子看清那張人畜無害的面龐時,登時呆滯,象牙骨折扇最後一次敲在左手掌心上,再沒有抬起。
慕北陵揚了揚滄瀾玉璧,笑道:“你真想要。”
粉脂女子頗有幾分指點江山之意,冷道:“你開個價。”
啪!
響亮的耳光聲毫無徵兆響起。
方才還氣定神閒的華服公子右手還保持落下姿勢,粉脂女人左邊臉龐迅速浮出五根清晰的手指印,然後這張不知塗了多厚脂粉的臉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腫起。
慕北陵揉揉鼻尖,沒想過男人真捨得下手。
旁邊的武蠻抱手胸前,閉眼養神。
他憑直覺也知道兩人對慕北陵沒有丁點威脅。
或者說還不如那個人老珠黃的大屁股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