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赤在西夜朝的八座主城裡算偏小的城池,所以城裡不會有鑄璣院這種專門存放兵器裝備的地方,他們往往會把裝備直接放在校場的軍庫裡。
校場位於城池東南角,就在城牆邊,背後就是飛鶴山,一道焰色繚繞的黑牆橫亙在兩者之間。
城中的軍隊一部分去北疆增援,另一部分則被慕北陵和武越收編,眼下連薊城計程車兵也死的死逃的逃,故而寬敞的校場顯得尤為空蕩。
趙勝麾下的虎豹騎已經把這個地方佔領,有兩隊士兵在校場門口執勤。慕北陵驅馬進場,大概尋勒個方向就直奔軍庫去。
軍庫的位置一般都會建在營房後面,方便士兵拿取兵器。
此時的軍庫門邊還縮著個戰戰兢兢的老士兵,佝僂著身子,兵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格外大,像套了個面口袋。老士兵的臉上佈滿皺紋,幾乎已經謝頂,腰間別著把鏽跡斑斑的鋼刀,慕北陵很懷疑他這把刀還能不能拔出來。
老士兵蹲在角落裡,投靠在牆上,只敢用眼角餘光瞄外面的動靜。
慕北陵儘量讓自己的笑容顯得和煦,問道:“老人家,你是看守這裡的?”
老士兵顫巍巍點點頭,嘴唇抖得厲害。
慕北陵此時也被老士兵看得心裡發毛,暗道我有這麼恐怖嘛,剛想換個人來問,轉臉見到武蠻渾聲血汙站在身旁。他兩米開外的身材本就驚人,再加上這副血人模樣,任誰看見也發憷。
慕北陵沒好氣蔑他一眼,示意他退遠點。武蠻也發覺自己的模樣是有點嚇人,撓了撓頭,後退幾步,卻不知他一撓頭,乾涸的血水頓時變成雪片般的血粉散落。惹得老士兵尖叫連連,身子又往牆角縮了縮。
慕北陵道:“老人家,別害怕,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老士兵模稜兩可點點頭,膽子稍微放大些。
慕北陵揚揚下巴示意他站起來,問道:“我問你,這裡還有沒有其他人?”
老士兵很果斷搖了搖頭。
慕北陵又問:“軍庫裡還有沒有暴雨梨花?”見老人滿臉茫然,慕北陵伸出手在身前比劃出一個箱子的樣子:“就是這麼大的鐵箱子。”
老士兵搖搖頭,這才扯著細若蚊蠅的沙啞嗓音回道:“那東西都被他們拿走了。”
“他們”自然指的就是高傳麾下的黃甲士兵。
慕北陵點點頭:“那你有沒有聽他們說,還有沒有這東西?”
老士兵再搖搖頭,小心翼翼回道:“他們說一共就那些,我聽小六子說他們本來是在山裡邊試那個東西,後來就直接到我們這來了。”
慕北陵恍然大悟,暗道原來如此,高傳他們恰好在飛鶴山中試驗暴雨梨花,興許是武天秀得知自己要來攻壁赤,所以緊急把他調來,這也是為什麼薊城離壁赤的距離遠,高傳還會先一步到達壁赤的原因。
慕北陵回頭朝示意兩人進庫中檢視,很快兩人便出來,還抬著個上了鎖的大鐵箱子。
慕北陵疑道:“這是什麼?”二人面面相覷。
皇甫方士叫他們把鎖砸開。
開啟時,只見裡面密密麻麻插著不計其數的細針,每根針都有小拇指一半大小,赫然就是填充暴雨梨花的飛針。
慕北陵大喜,有了這東西就可以重新填充暴雨梨花,等薊城援軍一到,也讓他們嚐嚐這東西的厲害。
命二人將箱子抬到場地中去,慕北陵轉頭,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道:“老人家,你可以回家了。”
老士兵喜道:“我可以走了?”沙啞嗓音中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
慕北陵點點頭,從腰帶裡掏出枚銀幣,遞給老士兵:“回去吧,好好享享天倫之樂。”
老士兵右手疊在左手上,顫顫巍巍盯著躺在皺紋中間的銀幣,突然間老淚縱橫,握緊銀幣,抬手拭了把眼淚,哽咽道:“老兒我今天快六十七了,跟著隊伍跑了一輩子,哪裡有什麼家啊。”搖著頭,搭著腦袋,拖著沉重步子朝外走去。
慕北陵瞧得辛酸,沒等老士兵走出幾步,又把他叫住。
老士兵回頭,以為他要返回,嚇得差點沒站住癱在地上。
慕北陵箭步上去扶住他,柔聲道:“要是沒地方去,就待在這裡吧,我不敢保證你從此過上安穩日子,當只要有我慕北陵在壁赤一天,你就能享一天的太平。”
老士兵眼眶中的淚水再對淌出,掙脫慕北陵的手,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他想把銀幣還給慕北陵,被慕北陵拒絕,叫他用這個錢去買點好吃的。
老士兵一邊說慕北陵是菩薩轉世,一邊朝軍庫旁邊的破舊房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