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重走至桌前,食指緩緩劃過桌面,目視緊閉房門,目色微閃道:“這個慕北陵,竟然親自請願去夏涼,他不會不知道此去萬險。”
鄔裡點頭道:“要不要把這個訊息稍微散播下。”
鄔重沉吟道:“叔叔不可,他既然已經提出替他保密,若是散佈出去只會落他口實,說是我們有意陷害,到時候大王怪罪下來難免責罰。”鄔裡看他,他停頓片刻,忽獰笑道:“不過倘若是他自己敗露了身份,便怪不得我們了。”轉身抱拳道:“叔叔,這件事就讓小侄來安排便可。”
鄔裡想想,遂點頭,提醒道:“萬不可大意,此人心思縝密,一個不慎容易引火燒身。”
鄔重道:“小侄明白。”起身再添一句:“只可惜那幫人沒能宰了他。”
且說慕北陵回到校場後便換做常服出來,期間恰好碰到鄭遜,鄭遜聞阿其為何如此裝扮,他只道有事出去辦,要走個三五天的,末了還提醒鄭遜小心夏涼軍隊有變。
鄭遜以為他是接到朝令,有緊急事要做,也不便多問,只道保重,目視其去。
策馬至艮水邊,時至午後,江面平靜,不似初晨落日那般波濤洶湧,江上來往商船絡繹不絕,岸口有城防將士盤查過往商客,此際雖處兩軍對持,不過似乎並不影響商賈之事。
徒步至岸口,這幾日城防將兵多識得他面容,見其來紛紛行禮,慕北陵拉一小隊長問道:“可有去夏涼的船隻?”
那小隊長道有,指向岸口旁一木舟道:“尋常我們都會在此準備些船隻,以備不時之需。郎將這是要去夏涼?”
慕北陵點頭,道:“有緊急軍務。”那人遂不再多問。
便在此時,忽聞一等岸中年人與其家奴道:“這幾天讓老四他們多備些貨,西夜這邊突然要的多,咱們也好大賺一筆。”
那家奴悄聲道:“老爺,聽說最近要打仗了。”
中年人呵斥家奴一聲,道:“哪來的仗,滿口胡言,有錢賺就行,廢話那麼多。”家奴唯唯諾諾不敢再言。
慕北陵聞其談話,心想:“無心之言絕非空穴來風,看來夏涼那便確實有些動作。”隨後不多停留,有那小隊長安排一船伕,登船渡江。
艮水江面逾越百丈,來往船隻排成長龍,有條不紊相互往來,半個時辰後,船達對岸,慕北陵上岸謝過船家,船伕撐船返回。他登上臺階來到岸口,這邊同樣有夏涼守軍盤查。他排隊安心等候。
不多時,輪到他時,那守衛頭也不抬問道:“叫什麼名字,哪裡人?來徐鄴做什麼?”
慕北陵諂笑道:“官爺,小的慕三,徐鄴人氏,這不昨日運氣的貨物賣光了,我家老爺讓我再去運些貨物。”他說話點頭哈腰,露出滿口白牙,鼻涕淌至口唇,猶似那呆傻之人。
那守衛抬頭見其樣,頓時嫌棄道:“你他孃的把鼻涕擦了啊,真他媽給咱們徐鄴人丟臉,快滾吧。”
慕北陵連連躬身,抬手拭去鼻涕,傻笑道:“謝謝官爺,謝謝官爺。”剛行兩步,忽聽那守衛謾罵一句:“要錢不要命的東西,等過兩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心頭咯噔一下,加快腳步進城去。
進到徐鄴城中,徐鄴比徽城要大一倍多,街道上行人頗多,大多手推駕車,車上裝滿貨物朝城外去。他左右尋量,選擇一處離城門較近的客棧做落腳點。
客棧名為“一葉居”,名為一葉,內裡卻應有盡有,一樓為餐室,二樓有茶室,三樓則是宿房。吩咐小二開了間上房,放下包裹,便去茶室獨坐。
一般似這等邊陲小鎮,訊息最靈通之處便在龍蛇混雜之處,此客棧臨近城門,又是出城必經之地,來往過客大多會選擇在此地歇腳,閒談間便不免透露有用的訊息。
慕北陵選了茶室角落一座,臨近窗戶,小二送來壺剛沏好的花茶。他一邊品茶,一邊看窗外匆匆行人。
此時正值夏涼屯兵,街上不時有兵隊快步穿過,路人紛紛讓行,不敢阻擋。
正坐時,忽聞旁邊一桌傳出惱聲,其言道:“一天到晚的屯兵屯糧,還要不要我們這些人活了,真他孃的煩,要不是媳婦還在徐鄴,老子真不想在這鬼地方待了。”
慕北陵看去,只見一布衣中年人背對而坐,對面還坐著一個年齡相仿之人,隔著垂紗,看不清容貌。
那人剛出言,便聽對坐人“噓”了一聲,低聲道:“小點聲,一會被那些兵痞子聽見,有你好果子吃。”
那中年人悶哼幾聲,說道:“這都一連多少天了,往年這個時候演習早就結束了,今年倒好,不但不完,還不停增兵,你是不知道,那些兵痞子來我家徵糧都徵了三次,他孃的,簡直快他媽連飯都吃不上了。”
對坐之人同樣嘆道:“可不是嘛,我那個生意啊,這兩天可是做不下去了,才進的貨,還想著能賣個好價錢,就昨天,一大幫兵痞子跑我鋪子上去,又是威脅又是恐嚇,生生把價格壓得比進價還低,我算是一分錢沒掙著,還賠了他媽幾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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