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囚塔的守衛不多,此時有四人站在塔中一層,面面相覷盯著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孫玉英。慕北陵過了好一會才一搖三晃走下來,王八之氣盡顯。見那四人圍著孫玉英,吼道:“都愣在這幹什麼?醫官呢?”
一人答道:“回將軍,已經去請了。”
慕北陵道:“知道了。”步至牆角椅子坐下,眯眼不語,暗中打量情形。那四人分站四方圍住孫玉英,此處地方有限,孫玉英的位置離牢門不過十步,若突然發難掌斃四人,再奪門而去,時機尚好,但也有桎梏,便是門口兩守衛,倘是引起那二人警覺,發出訊號,引來守軍,勢必功虧一簣,還會讓自己身陷囹圄。左右權衡下,他決定再等等。
不一會,牢門“吱呀”被人從外推開,一人率先進來,後跟一灰袍人,牢中光線昏暗,看不清那人樣貌。當先進來之人小跑至慕北陵面前,慕北陵認出便是三層那士兵,士兵上氣不接下氣,道:“回將軍,人已經叫來了。”
慕北陵朝孫玉英努努嘴,鼻尖輕哼,士兵得令,返身向灰袍人道:“動作快點,誤了大事老子砍了你。”
灰袍人唯唯諾諾,伏地替孫玉英把脈。
慕北陵自知孫玉英是裝作昏迷,普通醫官很輕易就能辨別,於是趁灰袍人把脈之際,起身近前,斥退幾個首位,獨自蹲於灰袍人旁,暗地注視其表情。
灰袍醫官把脈半柱香功夫,臉上表情幾經變化,而後收手伸向孫玉英眼皮,小心翼翼撐開眼皮端量,口中發出輕咦疑聲。
慕北陵暗地捏拳,知其看出端倪,眼睛是身體狀況最直接的反應,除非是實力高強之人,否則萬不可能掩飾眼中光芒。
果然,灰袍人再次收手時,喃喃輕語一聲:“沒什麼大事啊,怎麼就不醒呢?”聲音極低,幸好未被守衛聽見。
慕北陵後背沁出冷汗,心想:“決不能讓他戳破。”此時灰袍人已起身,欲言而至。士兵急不可耐,叫道:“到底怎麼樣了?能不能救,你他媽倒是說話啊。”
灰袍人猛驚,正待欲回話時,慕北陵搶步擋在二人中間,面朝灰袍醫官,眯眼冷道:“是不是傷情嚴重?”嗓音狀若出自九幽,冷兒發寒,灰袍醫官不明就已,下意識答道:“是”。聲音不大,卻清晰落入幾個守衛耳中,幾人聽聞傷情嚴重,皆嚇得不知所措。有一人吼道:“救,快救,決不能讓她死了。”
慕北陵暗中冷笑,心想:“這人還挺識相。”又冷言問道:“是不是不能救了?”
灰袍人兩腿本就嚇得打顫,此刻再聽喊聲,噗通跪倒在地,哪裡還有心思治病救人,只想遠離這是非之地,旋即連連磕頭告饒道:“官爺饒命,官爺饒命,小的學術不精,求官爺放過小的。”他本在家入睡,哪知迷迷糊糊被帶到囚塔來,眼下又被此般冷聲懟言,心知其中有隱情,但卻不敢說破。
士兵聞聲,上前一腳將灰袍人踹翻在地,罵咧道:“沒用的東西。”怒罷轉身過來,噗通跪地苦道:“將軍,將軍,你可得替小的做主啊,她分明就是,就是……”本想說是被將軍折磨致死,話到一半卻不敢言出。
慕北陵強忍笑意,輕輕挑眉道:“就是什麼?”
士兵猛怔,道:“屬下該死,屬下該死,屬下想說她分明就是傷勢過重,才落得這般模樣,與將軍無關,與將軍無關。”邊說邊不住叩首。
慕北陵暗自冷哼,心想:“真會做人,當個獄卒倒是屈才了。”轉念突然想到:“何不借此機會支走幾人,也好下手。”便故作嘆息道:“可惜好容易抓到這麼個人了。”又兀自罵道:“給老子的,老子本來要來帶她回城,都是你們幾個狗日的,把人折磨成這樣,讓老子怎麼回去交差。”幾人被罵,紛紛磕頭告饒。
慕北陵見其模樣,知時機成熟,又道:“行了,既然已經這樣了,怪你們也無用,你們且去稟報,就說她傷重難治,彰晃將軍眼下正在取關文,等會你們與他一起回來,與我們一同押送。”
言罷,見幾人嚇得伏地不動,不免安慰道:“行了,怕球啊,到時候有人拿你們問罪,老子自會保你們。”幾人忙道:“謝過將軍。”隨即顫抖起身,分二人跑出囚塔。
牢門關回,慕北陵悄悄看剩下三人,見三人皆瑟瑟發抖,心覺好笑,掐指暗算,那二人應該已經走遠,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想辦法把孫玉英帶出去。
苦做思量,忽見孫玉英悄眼微睜,急忙再看那三人,三人仍舊垂頭,並未察覺,方才回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