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老和單正相對搖頭,均想這三個寶貝當真為老不尊,三人都是武林中大有身分的前輩耆宿,卻在眾人面前爭執這些陳年情史,實在好笑。
徐長老咳嗽一聲,說道。
“泰山單兄父子,太行山譚氏夫婦,以及這位兄臺,今日惠然駕臨,敝幫全幫上下均感光寵。馬伕人,你來從頭說起罷。”
那馬伕人一直垂手低頭,站在一旁,背向眾人,聽得徐長老說話,緩緩回過身來,低聲說道。
“先夫不幸身故,小女子只有自怨命苦,更悲先夫並未遺下一男半女,接續馬氏香菸……”
她雖說得甚低,但語音清脆,一個字一個字的傳入眾人耳裡,甚是動聽。她說到這裡,話中略帶鳴咽,微微啜泣。杏林中無數英豪,心中均感難過。
同一哭泣,趙錢孫令人好笑,阿朱令人驚奇,馬伕人卻令人心酸。
只聽她續道。
“小女子殮葬先夫之後,檢點遺物,在他收藏拳經之處,見到一封用火漆密密封固的遺書。”
“封皮上寫道:‘餘若壽終正寢,此信立即焚化,拆視者即為毀餘遺體,令餘九泉不安。餘若死於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幫諸長老會同拆閱,事關重大,不得有誤。’”
馬伕人說到這裡,杏林中一片肅靜,當真是一針落地也能聽見。
她頓了一頓,繼續說道。
“我見先夫寫得鄭重,知道事關重大,當即便要去求見幫主,呈上遺書,幸好幫主率同諸位長老,到江南為先夫報仇來了,虧得如此,這才沒能見到此信。”
眾人聽她語氣有異,既說“幸好”,又說“虧得”,都不自禁向喬峰瞧去。
喬峰從今晚的種種情事之中,早覺察到有一個重大之極的圖謀在對付自己,雖則全冠清和四長老的叛幫逆舉已然敉平,但顯然此事並未了結,此時聽馬伕人說到這裡,反感輕鬆,神色泰然,心道。
“你們有什麼陰謀,儘管使出來好了。喬某生平不作半點虧心事,不管有何傾害誣陷,喬某何懼?”
只聽馬伕人接著道。
“我知此信涉及幫中大事,幫主和諸長老既然不在洛陽,我生怕耽誤時機,當即赴鄭州求見徐長老,呈上書信,請他老人家作主。以後的事情,請徐長老告知各位。”
徐長老咳嗽幾聲,說道。
“此事說來恩恩怨怨,老朽當真好生為難。”
這兩句話聲音嘶啞,頗有蒼涼之意。他慢慢從身上解下一個麻布包袱,開啟包袱,取出一隻油布招文袋,再從招文袋中抽出一封信來,說道。
“這封便是馬大元的遺書。大元的曾祖、祖父、父親,數代都是丐幫中人,不是長老,便是八袋弟子。我眼見大元自幼長大,他的筆跡我是認得很清楚的。這封信上的字,確是大元所寫。”
“馬伕人將信交到我手中之時,信上的火漆仍然封固完好,無人動過。我也擔心誤了大事,不等會同諸位長老,便即拆來看了。拆信之時,太行山鐵面判官單兄也正在座,可作明證。”
單正道。
“不錯,其時在下正在鄭州徐老府上作客,親眼見到他拆閱這封書信。”
徐長老掀開信封封皮,抽了一張紙箋出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