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映月一身黑衣,和沈聽瀾一起到了殯儀館。
殯儀館落座在蘇古街區的近郊,許多年前,外公去世,她穿著同一身黑衣也來過這裡,只不過那時是她攙扶著蘇桐一起。可如今,物是人非,再次踏上殯儀館的臺階,確是她來送走自己的媽媽。
眼淚似乎已經哭幹了,她一步一步走上臺階,只覺得身體沉重。
“姐……”
殯儀館門口,蘇木去學校接回了江川,兩人站在門口等他們。
江川看見江映月,才幾周不見,她就憔悴了那麼多。江川跑過去,立在江映月面前。
江映月看著眼前的弟弟,那個還是媽媽襁褓裡的小娃娃,如今已經比她還高了。江川眼睛紅腫,一下一下啜泣著,哭得很剋制。
江映月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無聲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她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那也是他的媽媽,是生他養他,陪伴了他十多年的母親。她該怎麼告訴江川,是因為自己的親生父親,蘇桐才出車禍去世的。
江映月的淚水裡,傷心中混雜著對江川的愧疚。
江川還穿著校服,冷風從單薄的校服領口灌進去,他的鼻子耳朵都凍得通紅。江映月取下自己脖子上帶著體溫的圍巾,圍在江川脖子上。
江川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麼,握住她的手,“姐……我知道那個摩托車司機是誰,你不要氣自己,你跟那個男人沒有任何關係,我們才是一家人。”
江川的這些話,像是直接攻破了她的淚腺,江映月大哭起來,抱住了江川。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孤獨,她似乎只有蘇桐,可蘇桐、江川和江叔叔才是血緣相融的一家人,她偶爾會覺得她好像又只有自己。
可如今蘇桐去世,江川的這一番話,才讓她明白,原來自己一直都有家人,她有弟弟,有江叔叔。可是為什麼她醒悟得這麼晚,為什麼等她意識到的時候,這個家裡最重要的母親卻已經離開了。
江映月哭起來就收不住,沈聽瀾怕她暈過去,走過去把人扶著,安撫她的情緒。
蘇木也走過來,拍了拍江川,“江叔在裡面,遺體告別儀式後守靈一天,明天就準備火化了,我們進去吧。”
沈聽瀾和江川扶著江映月往裡面走,蘇木走在旁邊,他的神情也蒙上了一層悲傷,他離江映月始終有些距離,可心疼的眼神卻始終落在她身上。
殯儀館內,江家的親戚朋友以及沈家人都來了,按照儀式眾人一次上前獻上花,看逝者最後一眼。仟仟尛哾
蘇桐的遺體經過專業人士的修整化妝,臉上的傷痕已經不明顯了,可江映月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她臉上的粉下,凹凸不平的痕跡。
她不敢想象蘇桐當時看著自己的血慢流乾,躺在冰天雪地裡,她該有多冷、多疼。
每每想到此處,江映月的心就揪在一起生疼。
告別儀式結束,留下來守靈的,只剩下自家人和三兩親戚。
沈聽瀾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阿誠打過來的,我出去接一下,應該是工作上的事情。”
江映月點點頭,從他懷裡坐起來。
江川的姑姑走過來,對著江映月怒目而視,似乎是憋著氣,她一向不滿意江兆民娶的這個老婆,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她帶著江映月。
“你媽是替你死的。她為了你不惜和那個男人拼命,結果害得弟弟和我外甥家破人亡。”
江映月靠牆坐著,江兆民和江川都吃飯去了,她也沒力氣再和別人吵架,只覺得傷心。
“當初你媽帶著你這個拖油瓶,我就不該同意江兆民娶她!”
蘇木端著盒飯拿著水走過來,看到江映月被人欺負,直接一瓶子朝著江川的姑姑砸過去,她被嚇得連連後退。
“水瓶子不長眼,您多見諒。”蘇木語氣冷淡,帶著些敵意。
姑姑帶著氣走了,蘇木把飯盒放在桌上,又幫她開啟,把筷子遞給她,“映月,吃點吧,身體會受不住的。”
江映月兩眼無神,蜷縮在一起,“蘇木,江川的姑姑說的對,你說我媽媽會不會是知道了於安志來找過我要錢,才出的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