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元稹的這兩句千古名句當屬古代情詩前三之列。
沒有哪個稍懂文字的人,在乍一聽到此詩後,能壓抑住自己心中的共鳴和情緒,書院眾人包括趙典史在內一時都聽得呆了。
書生們正處最為感懷的年紀,在見到張哲與孟小婉在生離死別之際,張哲情之所致,竟念出瞭如此傷感的詩句來,有幾個感情較為豐富的,已是不覺落下了淚來。
範夫子也紅了眼圈,口中喃喃自語:“孟子云,觀於海者難為水。宋玉《高唐賦》又記懷王巫山雲雨之事。張郎大才啊,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張二郎鍾情若斯?羨煞旁人,亦慘煞旁人也!此情此句當流傳於百世乎。”
範夫子的這句自言自語,卻被他身邊的趙典史聽了進去。趙典史不動聲色的揉了揉眼角,心中卻在暗暗叫苦。
清冷少女遲緩的轉過了身,張哲終於看到了她面對自己除了冷淡之外的第二種表情。有感懷、有唏噓、有詫異也有釋然,統統聚集在少女的臉上,化作幾滴無語的淚,落入了堂中石板上。
就在此時,一陣低聲的哭泣從後院傳來,孟傳生的妻子與一些女眷丫鬟都被幾個衙役押了過來。
孟傳生之妻孟劉氏上前一把抱住還在發呆的丈夫,強忍著悲切低頭流淚。
孟小婉看了一眼自家戚風慘雨的女眷,她慘笑了一聲,一種極為遺憾和歉意的笑容出現在了孟小婉的臉上。她微微後退一步,緩緩蹲下,極為鄭重的對著張哲道了一記萬福。
“二郎深意,妾銘感五內,只恨今生無緣,容妾來生......再報。”
孟小婉說完不待張哲回話,逃也似的起身往父母懷裡投去。
張哲忽然覺得自己的自己的眼角有些潮溼,竟不管不顧又說出了一句話來。
“若有二男,當隨母姓。”
淡然的八字如同雷霆一般唬得周邊人群相顧失色,家中小兒許與岳家為繼,那是身為男子最大的屈辱,僅次於入贅,這張哲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就連躲在人群之後,自認對孟家女郎用情最深的李玉樓也變得面無人色。在他心中,他與張二郎就好比兩人在競物,可這姓張的居然直接掀了底牌,全部梭哈了,這你叫他還怎麼跟?
難不成自提入贅?!那怎麼可能?
想他大好年華,才學深厚,正是大展身手之際,焉能為了一女子全然放棄,揹著無數的罵名投入孟家這個無底深坑。
撲在母親懷裡的孟小婉猛的轉頭看了過來,臉上全然是不敢相信的神色:“此話....當.....真?”
孟小婉的話剛落音,就被孟夫人猛的捂住了嘴。孟母激動的將少女推出了懷裡,一疊聲的指著張哲:“乖兒快快隨了他去,快去!”
呆了半響的孟傳生突然大哭了一聲,對著張哲就行了一個大禮。
張哲淡然的回了一禮,心中卻終於落了下來,他豁出了臉面,好歹總算是搞定了這個女郎。
場中眾人中,此時以李玉樓和趙典史的心思最為複雜。
李玉樓是陰沉的恨意,而趙典史則是在一直暗暗叫苦。
他本文士出身,哪裡會不知道張哲這首情詩的威力。越品越是甘美,越讀越覺心傷,此句不敢說能詩傳千古,但流芳百年卻是定數。
但是他趙某人卻生生的扯進了這件軼事裡,還是故事中最大的反派。文筆如劍、史筆如刀,他趙某人奮力一世,就落得那麼個名聲?
他哈哈一笑,心思急轉:“本官觀得此景、聽聞此詩,亦甚是感懷。也罷,也罷!孟家女郎,速速去換了裝束來,拜別你父母兄嫂,跟著張二郎去吧!”
“左右,且取了孟家四人的枷鏈,待新娘出門再行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