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比起來,她更喜歡跟這個世界、跟這片天地打交道……
所以,她每年都會去很多地方,看不同的風景。
她會在冬日去雪山尋梅,在初春到關外踏青,在盛夏去海外周遊,在殘秋到葬心谷賞櫻……
同樣是以武入道,林顏如今的修為早已超越了當年的曹欽;除了一頭白發外,連歲月都無法在她的身上再留下什麼痕跡。
這個時候的林顏,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更像是“仙”。
塵世間的煩惱,對她來說已毫無意義,一百歲以後……她也不再去計算自己的年齡了。
對這樣一個人來說,這世上還有什麼事物是能讓她能有所觸動的呢?
無疑……也只有“故人”了。
莫說封不覺是對林顏有“再造之恩”的恩人,就算他是個仇人,林顏也會救他的……
當時間抹去了你記憶中所有的人,並不斷改變著世間所有的物,你才會發現回憶究竟是多麼珍貴的一份財富。
這種微妙的感情,也只有那些活得非常久的人才能體會到。
“混蛋!我在跟你說話呢!”就在林顏露出笑容的同時,終於,另一邊的賀陽信次忍無可忍地爆發了……
在自稱“劍神”後遭到輕視也就算了,之後又連續兩次被對方無視,這是賀陽信次從未經歷過的奇恥大辱。
他也不管林顏和覺哥的對話了,抄起鈍劍便從後方殺上,一記縱劈直取林顏的頭頂。
“真是煩人……”而林顏,只是略顯不耐煩地念叨了一聲,繼而回身抬手,用一個在旁人看來不緊不慢的動作,以左手的三根手指,輕松地捏住了那斬向自己的鈍劍劍鋒。
當劍鋒被她那漫不經心的動作止住時,賀陽信次的臉都抽搐了……
不信邪的他再度發力,想把鈍劍壓下去,可任他用上十二分的力量,被林顏捏住的劍刃都紋絲不動。
“從別人背後偷襲,也是‘劍神’所為嗎?”林顏看向賀陽信次時,其臉上的笑容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一副嫌棄的神情。
“能憑手中之劍,敗盡天下英雄,這樣的我……當然就是劍神!”賀陽信次並不退縮,他自有他的一套理論,“只有你們這些沽名釣譽的中原人,才會糾結於什麼‘背後偷襲、勝之不武’之類的謬論……照你們的意思,對決雙方使用的兵器若有優劣差異,也是勝之不武嗎?兩人的年紀不同、習武的年份不同……也算是不公平嗎?”
“你是這麼認為的嗎……”林顏聞言,沉吟道,“嗯……那也好。”她頓了頓,“至少我贏了你之後,也不會被說成是‘以大欺小’。”
她這句話,又讓賀陽信次有點兒懵逼了。
賀陽的武道,是“力量之道”,追求的是“殺戮”和“勝利”;而殺戮和勝利,都是俗世中人才會有的“執著”。
這類“執著”,恰是擋在“以武入道”這條路上的門檻;所以,賀陽信次是走不到“道”這條路上的,他也不會理解為什麼眼前這個看上去那麼年輕的女人會處處以“前輩”自居。
“那麼……按照你的理論……”過了一會兒,林顏松開了對方的劍刃,接道,“只要今日你敗在我的劍下,就證明……我才是真正的劍神,對吧?”
賀陽信次順勢收劍,回撤了幾步,站到了一個自己在對決中最有把握的距離上:“成王敗寇……若你真能贏我,稱一聲‘劍神’也是理所當然。”他微頓半秒,虛眼望著林顏,“不過……你的‘劍’在哪兒呢?”他將對方從上到下打量一番,林顏身上怎麼看都不像是藏著劍的樣子,“難道……你用的是藏在腰帶中的軟劍?”
聞言,林顏面露不屑。她緩緩將雙手背到身後,傲然而立,給出了一個奇怪的回應:“你的劍又在哪兒呢?”
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竟讓賀陽信次渾身一震。
他的手裡的確是有一把劍,但那並不能說明什麼……
“劍在手中”的境界,和“劍在心中”的境界,宛如雲泥之別。
這一點,賀陽信次是很清楚的,因為……他也是達到了“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之境界的人。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使用這把連口子都沒開、也沒有劍鞘的狹長鈍劍作為武器。
“哼……”思索了幾秒後,賀陽信次左手握拳,輕輕叩了叩自己的心口,“我的劍……在這裡。”
“哦……”林顏用一種近乎慵懶的態度接道,“那我的劍,也在你那兒。”
“你說……什麼?”這回,賀陽信次是真聽不懂了。
“你手上的劍也好,你心裡的劍也罷……”林顏接著道,“你以為那是你的東西,其實……並不是。”
“那還能是你的東西不成?”賀陽信次感覺對方是在故弄玄虛,故而用強硬的語氣頂了一句回去。
“唉……”林顏輕嘆,“說了你也不懂……”她面露悲天憫人之情,“出手吧,等你輸的時候……你就懂了。”
“放心……”賀陽信次也是不服,他當即擺好了架勢,“不用你說,我也會出……”
他的話沒說完,整個人便似流星一般疾掣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