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派一跑,按說白梅教也沒必要再留了。大家都不傻,誰都能看出來,這個賀陽信次的武功之高,已經不是用“人數”可以填的程度了;蝦兵蟹將再多,對他也不管用。
沒想到……
“白梅教眾聽令!”鳳美玉的神態,卻是出奇得冷靜。
“在……在!”她身後的弟子們被她這麼一喝,也紛紛回過神來。
“你們立刻兵分兩路,撤出鎮外,申時不見我出來,你們就自行撤回總壇,再行計議。”鳳美玉用十分堅定的態度下達了命令。
而她手下的教眾們……在略微的猶豫後,也很快執行了這個命令。
和很多影視作品中表現得不同,他們沒有說出“教主,我們不走!”或“要走一起走”之類的臺詞。
真正的江湖,真正的人,在生死關頭,往往都是薄情寡義的,能將生死置之度外去盡忠義的人,並沒有那麼多……事實上,少得可憐。
不多時,白梅教眾也都跑光了;街心,就剩下了四個人、一具屍體、和一條胳膊。
“看這架勢……你是打算以死相搏了。”賀陽信次並不著急動手,他知道,要將恐懼種到那些人的心裡,自己就不能太快。
有時候,恐懼不僅源自“未知”,也會源自“理解”。
他需要放慢殺戮的節奏,才能讓人們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我不怕死。”鳳美玉說的是事實,她的人生早已是一出悲劇,複仇之後,她得到的也只是無盡的空虛和身心上的雙重摺磨,所以她並不很在意自己的性命,“但我也不打算白死。”
“你打算和我同歸於盡?”賀陽信次又問。
“那也未必。”鳳美玉道。
“哦?”賀陽信次其實已經察覺了正悄然靠近的威脅,但他依舊是不慌不忙地示意對方說下去。
“因為……和我一樣不怕死的人,還有不少。”鳳美玉接道。
當她這句話出口時,街上,又多出了幾個人來。
準確地說,是五個人。
這五人有男有女,年紀不同,門派也不同,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五個人,用的都是劍。
“儒劍客謝修文,紫竹居士孟禾,天縱劍裘八奇,毒蛛劍唐玲,南海駝仙馬踏雲……”賀陽信次的視線依次掃過這些人的臉,口中則一一報出了這些人的名號,“嗯……差不多了。”
“什麼差不多了?”裘八奇是個四十多歲的瘦子,看上去文質彬彬,但他的個性卻是相當沖動好鬥,“你的壽命嗎?”
“呵……”賀陽信次輕笑一聲,對這挑釁不以為意,“我的意思是……你們幾位往這裡一站,中原武林威名顯赫的劍客,便算來得差不多了。”
他這話不差,除了段克亦和棉道人這兩個已死之人,以及冷欲秋這個神傳極劍流的傳人之外,江湖上就屬這五名劍客的名聲最盛。
“你知道就好。”唐玲的手已握在劍上。
“我這就讓你瞧瞧,中原武林是不是無人了!”裘八奇顯然是那種為了一口氣可以不要命的人。
“其一,我想要劍舞草記,其二,我不想聽命於你,所以……我覺得……還是殺了你吧。”紫竹居士說話有個習慣,就是按部就班、主次有序,而且……他也不愛說謊。
“哼……我倒是沒有別的意思,反正只要是倭寇,我見一個殺一個!”馬踏雲的兒子、兒媳、孫子……皆是死於倭寇之手,可謂苦大仇深,所以,對於東瀛來的人,他不分好壞,就是個殺。
“你這倭國的蠻夷……今日我便要你血債血償!”而謝修文會站出來,也不算意外。
這位已在府中處於半退隱狀態的謝家門主,這次是特意喬裝改扮,暗中來到臨閭鎮,只為在關鍵時刻能保護自己的孫兒。
他本以為,孫子有劉伯陪著,也不必太過擔心;到了晚上、還有除夕這天,才會需要自己出手。
沒想到……謝無花竟會在大白天死在客棧裡。
謝修文得知孫子的死訊後,就一直在找冷欲秋,但那時,後者已離開客棧、不知所蹤,直到今天才在這裡現身。
因此,無論是作為中原武林的一份子,還是出於個人恩怨,謝修文肯定也是要出來跟對方拼上一拼的。
“好……來得好……”賀陽信次面對五大劍客加一個白梅教主,仍是面無懼色。
相反,他的臉上,顯出的竟是興奮。
“你們不用客氣……六個一起上吧。”這一刻,賀陽信次……解開了他手邊那根兵器外的帶子,扯下了那一層包裹用的破布。
接著,一把總長在一米五左右、無鞘的、鋒刃奇鈍無比的武士刀……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賀陽信次抄起兵刃之時,終於擺出了真正意義上的“架勢”,並言道:“你們的話……應該能讓我稍微享受一點樂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