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珂又問:“那他什麼時候走啊?”
李文峰說定在明天。他遊食快四年了,想要回他的土佛寺去好好想一想,李文峰猜想是想前程吧?大亂之年,有抱負的人不會虛擲光陰的。
女兒說,當和尚想的只能是怎麼修成正果,豈有他哉?這斷然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和尚。
父女倆會意,笑了起來。
記離又風塵僕僕地回到了土佛寺,由於受到官民和盜賊多次洗掠,大部分佛殿已成殘垣斷壁,到處是大火焚毀的痕跡。只有伽藍殿尚完好。
記離見殿門釕銱兒上插一根草棍別住,料定有人住。他抽出草棍入殿來,只見美音、焚音等十八個伽藍守護神仍完好如初,神供桌上有香火,有一對投碕用的陰陽板,在牆角,有一塊門板,上面放著一個捲起來的行李。這會是誰呢?除了道一,不會有別人。
記離卸下褡褳,向神像拜了拜,拿起掃帚去掃地。
有人吱呀一聲推開門,問:“誰到殿裡來了?想佔蔔嗎?”
記離正在掃地,一回頭,兩個人都又驚又喜:“道一!”“離下!”
道一道:“一轉眼,土佛寺的僧眾星散四年了,你是第一個遊食歸來的。”
記離問:“這麼說,道一你一直沒走?”
道一說:“可不是。可恨記朝軍隊連處在深山老林的土佛寺也不放過,搶劫後又放了一把火,就剩了伽藍殿了。空兒師父令我守著寺院殘殿,後來土佛長老回來過,也讓我守著,說日後等著大施主重修土佛寺。”
記離嘆道:“這兵荒馬亂的年頭,連財主都逃走了,誰肯出錢建廟?”
道一說:“土佛長老說了,日後重修土佛寺的大施主自然是帝王,除了帝王,誰敢稱大?師父說得在理,土佛寺嘛,自然是皇家寺廟,該皇家修。”
記離說:“那麼遠的事,誰能知道!”停了一下他問土佛大師又到哪裡去了?
道一搖頭,說:“沒有定準,也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你餓了吧?我整治點齋飯給你吃,我學會了做素雞豆腐,有些來佔蔔的人都說伽藍神很靈驗呢。”
“我幫你洗菜。”記離隨著道一來到殿後一個偏廈,是改建的廚房,記離在地裡拔了幾棵白蘿蔔,道一淘米。
道一問他幷州有個李元帥鬧得挺大,聽說了沒有?
記離早聽說了,上個月這個幷州人和王野手下孫德貴在幷州豎起了義旗。
道一說,朝廷派大將申屠三萬騎兵趕來幷州征剿,在城南三十裡紮下大營,連咱這一帶都駐了兵,這些官軍紙糊的一樣,打了一仗就落花流水地敗了。
記離笑了,說紙糊的一點不錯。當今的記朝已是個糟爛透了的空殼,記靈王昏庸無道已無人願扶持,居然都把自己不會打仗的親舅舅給派上戰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