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峰問記離:“師父不知在哪座寶剎住持?”
記離嬉笑道:“哪敢侈談住持!貧衲不過是個挑水僧而已。所在修煉之寺在深山老林不值一提。”
“是土佛寺嗎?”李文峰顯然知道這座廟宇。
“正是。”記離答,“寺院存糧已吃光,眾僧都託缽雲游去了,貧僧遊方三年,也走過好多個府縣了。”
李文峰道:“記得土佛寺有個極有學問的土佛大師,他仍在嗎?”
記離說:“去江淩弘法未歸。先生認識我師父?”
“有一面之識。”李文峰說那是個學貫今古的大師,他一直疑心佛性本是士宦中人。
李珂提醒父親說:“怎麼盡管在外頭說話呀,是不是想請師父進去一敘呀?”
“當然,當然。”李文峰對記離說,“請師父到寒舍一敘,務請賞光。”
李珂說:“他可能都餓得不行了,巴不得你請他呢。”話一出口,李文峰忙瞪了女兒一眼。
記離這才認真地看了柳眉鳳目身材健美苗條的李珂一眼,他竟然說:“小姐說得對,貧僧現在是饑腸轆轆,什麼禮節都可免去,吃飯要緊,民以食為天,和尚亦然。”
一席話說得幾個人大笑,李珂沒反感,反倒覺得這個和尚有點意思,至少不俗。
一餐豐盛的菜餚擺在了李家古香古色的客廳檀香木桌上,李文峰很正式地招待記離,兩個兒子作陪。
記離已經換上了一襲長衫,李文峰一面請他入座一面說:“明天我叫人給師父做一領質地好一點的袈裟,你那破的就不要再穿了。”
記離覺得可惜,忙站起來:“扔掉了嗎?在哪裡?”
李浩說:“我叫人拿去燒了。”他有點厭惡地說:“蝨子一團一團的,臭烘烘的,豈能再穿?”
記離說他穿這樣的爛袈裟才是遊方和尚的本色。走州串縣,朝踏塵埃,暮投古寺,乞討為計,倘若穿一領華貴的僧衣,還有人會施捨殘羹剩飯給他嗎?
“說得也是。這叫真人不露相。”李文峰忙吩咐李浩去看看,別叫他們把袈裟燒了,拿去叫下人漿洗一下,縫補起來。
李浩答應一聲出去。
大家入座後,李文峰提起白玉酒壺,問:“師父飲酒嗎?”
記離:“貧僧是受過戒的。”話說得很不堅決,他真的想喝點酒。
李文峰說:“先生又不是真正的檻外人,不必這樣拘泥,但喝無妨,這裡又沒有別的釋迦牟尼信徒。”
記離便也來者不拒,與李文峰、李建、李浩爺三碰杯後,飲了一大口,說:“先生怎麼斷言貧僧不是真正的檻外人呢?”
李文峰笑道:“感應而已,我也說不準。”他一邊說,一邊不住地端詳記離的面相。
剛回來就座的李珂對哥哥小聲說:“父親大約從他這面相上看到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