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媽媽沒想到這話竟是從一個不過七八歲大的孩子嘴裡說出來的,偏生那一雙眸子卻又是熠熠生輝,她幾十年前也是見到過的,到底是血親,果然相像呀。
桂媽媽一失神的工夫,不想清歡竟又是向羅媽媽發起了進攻,“奶孃昔日恩情,我從不敢忘記,難道奶孃不滿意現在的日子?”
羅媽媽聽了這話只覺得渾身一顫,為什麼明明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說起話來卻帶著陰狠之意似的,她說的昔日恩情絕對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想起自己當初對清歡的種種,羅媽媽心裡更是慌張,難道之所以這四年來放任著自己不搭不理,就是為了在桂媽媽面前告狀不成?心裡越想越懼,羅媽媽頓時跪倒在地,拉扯著桂媽媽的衣服,“媽媽救……”
“慌里慌張像個什麼樣子,還不起來?”桂媽媽到底是老太太身邊得力的人,很快就是反應了過來,一聲厲呵嚇得羅媽媽說不出話來。
“姑娘讓你榮養,那是對你的恩典,還不謝過姑娘的恩情?”桂媽媽也是恨鐵不成鋼,看那信裡的意思,原本還以為羅媽媽好歹在這成都府有所根基了,卻不想竟是浮萍一般沒有任何的根基,簡直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還有剛才四姑娘那話什麼意思,她那女兒小巧竟還沒四姑娘起床早,到現在便是連伺候人的規矩都不懂嗎?桂媽媽狠狠剜了羅媽媽一眼,若不是她到底是老太太的眼線,定是要把她趕出府去!
“兩位姐姐莫非是覺得我到底不是父親和母親的親生女兒,所以並不想伺候……”
“清歡!”
“姑娘!”
看著眼角閃爍著淚意的女兒,柳氏厲聲一句,只是目光冷冷卻是落在了桂媽媽身上,若非是她的緣故,自己素來寶貝的女兒豈會說出這等話?
顧嫂和周培家的是又急又慌,急的是恨不得立馬拉著姑娘出去好好跟她說教說教這話怎麼能隨便說,還是當著桂媽媽的面,慌的是看著柳氏面色帶寒,不由為她擔心。而想想姑娘之所以說出這話,莫不是因為桂媽媽惹出來的事情,兩人又都是狠狠瞪著桂媽媽。
夫人顧及著她是老太太身邊的心腹,可是她們卻不怕,強龍也得害怕地頭蛇,實在若是逼急了,她們不介意讓這位歲數有點長的桂媽媽先去地下伺候老太爺。
感覺到一室的人莫不是目光盯著自己,桂媽媽有些頭皮發麻,她沒想到,成都府這邊竟是這般情況,大夫人便是懷孕了還是寸步不讓,而過繼給大老爺的四姑娘竟是是這麼個口齒伶俐的,三言兩語把自己逼到了這般境地。
若是衛紫和薑黃再不答應,豈不是真的是看不起她這過繼的女兒?
更何況,四姑娘可到底是四爺的親骨肉,也是老太太嫡親的孫女兒,看不起她,豈不是自己親手打了老太太的臉?
桂媽媽沒想到原本輕輕鬆鬆的差事如今竟是讓自己騎虎難下,得罪了大夫人不說,便是應下了四姑娘的要求卻也不見得能討她歡心,並且根本完不成老太太交代的任務。
只是不答應的話,只怕是看四姑娘這架勢,自己只要一開口,她就把自己掃地出門了吧?“姑娘這是哪裡話?能伺候姑娘是衛紫和薑黃的福分,還不見過姑娘?”
被沈老太太選中的人都不是傻瓜,桂媽媽還沒開口前兩人卻都是明白了幾分,只是到底桂媽媽在前面,自己是不能說話的,如今見桂媽媽答應了下來,兩人紛紛向清歡行禮。
“奴婢衛紫薑黃)見過姑娘。”
清歡親手將兩人扶起,“兩位姐姐年長,往後我院子裡的事情,就要兩位姐姐多費心了。”桂媽媽看著這瞬間破涕為笑的人,心中卻是再也不敢小瞧。
到底是舟車勞頓,桂媽媽和衛紫、薑黃說了一會兒便是被周培家的和顧嫂分別引去休息,清歡躡手躡腳也正要離開,卻是聽到柳氏清冷的聲音,“你的書法有問題,留下來我教你練字。”
到底是躲不過呀,清歡笑了笑,“是。”眼裡卻帶著幾分心虛。
隨著柳氏去了書房,待小環把四周的人驅散了去自己也離開後,柳氏才緩緩開口,“可是知錯?”
清歡跪倒在地,“女兒知錯,剛才是權宜之計,清歡知道娘素來把清歡當作親生骨肉的。”
柳氏看著跪倒在地的人,心底裡莫名一酸,尤其是看到女兒黑亮的眼眸中閃爍著光亮時,便是鼻頭也微微變酸,只是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卻還是硬下心腸。
“既是知道卻還是這般說,可見你心中確實還不信我。”
聽到這話清歡頓時急了,跪著行了兩步拉扯著柳氏的衣裙,“娘,沒有的事,只是我不說狠話,只怕是桂媽媽不肯答應我的要求。她名義上送來衛紫薑黃是為了給長房開枝散葉,可是誰不知道爹爹和孃親素來恩愛容不得其他,若真是這兩人有了沈家血脈,只怕是娘到時候氣不過,或是傷了自己,或是與爹爹失和。她到底不是爹爹的親生母親,行事這般歹毒,我雖然和她有血親關係,可是我是娘和爹爹養大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