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只得暗暗嘆了口氣,躬身退了出去,雖說皇上嘴上說不許人過去勸,可這真跪壞了最心疼的人還不是他?
李公公走到師輕青身邊,低聲哀求著,“青籮帝姬,你就聽老奴一句勸吧,皇上的決心你也看見了,誰人能改啊,你這麼折磨自己又有何用呢。”
“我知道,但事在人為,此事我絕對不會讓步。”說完,朗聲道:“求父皇收回成命。”
北夏皇在御書房氣得手直抖,最後乾脆擲於地下,龍筆在地上滾了一圈,明黃色地大理石滿是墨水,不過片刻,已有宮女躬身上前去收拾。
北夏皇望著跪在外頭的師輕青又氣又是心疼,忍不住衝著李公公怒斥,“李德全,你竟然敢不將朕的話放在眼裡,來人,帶下去賞二十大板。”
李公公一聽嚇得跪倒在地,直呼饒命,看來皇上此次是動了真格了。
李公公一把年紀哪裡還承受得住那二十大板,師輕青忙跪下磕頭,“父皇,莫要傷及無辜了,求父皇收回成命吧!”
“帶下去打!”北夏皇一聽師輕青的話便越發的生氣,近乎怒吼著吩咐人將李德全帶下去。
師輕青心急,早就聽說宮裡人打板子用的都是沾了辣椒水的虎頭棒子打的,一板子下去連皮帶肉都得掉了下來,“父皇,一人做事一人當,青兒願意替李公公受罰,求父皇息怒。”
北夏皇氣得骨骼作響,恰好未走遠的皇后見了此鬧劇,與那貴人一同跪在了曬得熱燙地大理石面,殷切地求著皇上。“李公公侍候皇上多年,沒有功勞沒有苦勞,皇上怎能如此狠心,這二十板子打下去,李公公還有活頭嗎?皇上……”
“是啊,皇上,這李公公對皇上之事向來事事俱細。唯恐皇上不舒服。這李公公犯了何事,值得讓皇上生如此大的氣呢。”那貴人邊擦著汗邊為李公公求情。
其實,師輕青心裡都明白。為李公公求情也就等於是為師輕青求情了,可那貴人懷著身孕哪裡受得這樣的苦楚,不由磕著頭求情,“父皇。那娘娘懷著龍裔,還請父皇憐惜。莫讓那娘娘失了龍胎啊!”
“反了反了,你們一個個的都要反了。”北夏皇氣得將御書房的書案都推翻在地,眼看著那貴人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忙喊著。“李福全,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扶了那貴人回宮。請太醫請太醫啊!”
李公公神色一喜,知道皇上這是放過了自己。忙起身去扶那貴人,可皇后看到師輕青猶跪著,皇上半口不提她,不由又要開口,師輕青忙搖了搖頭,莫勸,否則只會適得其反。
皇后躊躇片刻,北夏皇又開始斥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扶著那貴人回宮,扶皇后回宮,都愣著幹什麼。”
皇后再不敢遲疑,明白師輕青的意思,由婢女扶著起身坐了鑾駕與那貴人相互回了宮,連北夏皇則是命人將御書房門緊閉,再不見她,師輕青彷彿就是被眾人遺棄的一般,有些搖晃卻堅持立在殿外,一聲聲求著‘父皇收回成命。’一滴滴鮮血順著大理石面流入白玉石階,與傾瀉而下的汗水匯成一條河。
無人再敢上前一步來勸。
師輕青也不知道跪了有多久,久到鮮血順著額角流下滴入眼裡,模糊了視線,久到後衣全溼緊緊粘在後背,久到雙腿失去了知覺。
彷彿覺著有一人朝她行來,蟠螭紋錦袍下的羅帛履一步一步向著她的方向走來,最終停下,那錦袍便一動也不再動。
似是感覺到她的眼睛不能明目,那人掏出一塊棕色手帕為師輕青擦拭,師輕青眯了眯眼,哦,原來是她爹。
“青兒,你這是何苦。”
師輕青沒有說話,因為她口裡乾涸得連一條河都能喝乾。
“你這個樣子,與你的孃親真像。”師相半蹲著身子,師輕青從未與他如此的近過,可是她現在也不能動,只能怔怔地望著師相,不知道他此話何意。
師相沉寂在當年的時光裡,不知是否是因著方才與北夏皇爭論時憶起地舊事,還是因著看到師輕青倔強的模樣,讓他想要一吐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