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裡,夕兒的病情很穩定,師輕青每日裡都會來陪著夕兒,有時候會在遠處輕輕吟唱,雖然師輕青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見,但總覺得如果一直唱下去的話肯定就能聽得見,能有所感覺。
哪怕就是在同一所院裡,師輕青也只有每日見過思顏一次,每次他都是過來晃盪一圈看看的臉色然後再晃盪走,師輕青一度懷疑他有沒有看仔細。
思顏有時會與他閒聊幾句有時會在外面一天,也不知道在忙什麼,真真是神龍見頭不見尾。
師輕青自然也不會管他,每日裡都會抽出一些時間去給想容上藥,陪她說會兒話,看著想容的傷口漸漸癒合,她便開始慢慢琢磨那花鈿該如何實施。
忙得連去刑部的時間都沒有,不過秋天潼本來也沒指望師輕青能幫他,所以只是時不時地過來看看她,半口也不提她缺勤的事,但俸祿卻一點兒沒少……
七日後,思顏說要給夕兒拔針,這一次,思顏讓師輕青留了下來。
師輕青一直就特別擔心那三刃針會劃破夕兒的身體,所以一聽思顏說要給夕兒拔針是亦十分擔憂。
可沒想到的是,師輕青一眨眼思顏不知用了什麼巧勁那些針便全都沒有一絲血跡地脫落了出來,隨後,他的婢女便準備了一盆藥浴。
“所謂毒藥功邪,五穀為養,五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此藥是我以乾薑、黃芩、升麻、蘇子製成的藥浴,用來調整陰陽偏盛,對其後續恢復大有裨益。”
乾薑偏熱。黃芩偏寒,升麻提氣,蘇子降氣,看來如思顏所說用來調整陰陽,師輕青這來明白原來要她留下來不是為了防止拔針時的意外,而是為了接下去的藥浴。
“待會兒,我會讓人給她喂五穀製成的藥膳。因她的喉嚨受損開始先以湯藥為主。你在這裡陪著她,一定要每隔一刻鐘便喂一次,直至她能嚥下。”思顏正在淨手。瞧見師輕青的模樣又道:“千萬不要為了一時的仁慈而害了她的終生。”
師輕青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道:“為何?”
思顏的耐心很好,為師輕青解釋道:“她的喉嚨已開始慢慢恢復,此時需以湯藥灌溉而下慢慢調理。否則待喉嚨整個合起,她好了也是餓死。”
原來如此。
師輕青點點頭。走到夕兒身邊接過那名弟子手中的藥膳,濃重的藥味,約摸掩蓋住了原本的谷香。
黑漆漆地一片讓師輕青看了也忍不住蹙眉,腦海中突然想起思顏那句“千萬不要為了一時的仁慈而害了她的終生。”
再回頭去看時。他早已不在,師輕青抿抿唇,開始嘗試喂。
果不其然。師輕青倒的時候那湯藥便順著夕兒的嘴角自兩邊溢了出來,師輕青再舀。一而再,再而三,還是如此。
如若不是夕兒鼻翼出來的呼氣,師輕青甚至以為她早已沒了生息……
“帝姬,屬下要將夕兒姑娘的下頜掰開,還請帝姬做好準備及時喂下去,一勺便可。”扶著夕兒後腦勺的思顏弟子凜身道。
師輕青閃過一絲不忍,但也知道別無她法,只得點了點頭。
那女子似是學過武力,掰開時師輕青都能聽見夕兒下頜骨頭聲響,可每當師輕青想要喊住手的時候腦海裡便會自動浮出思顏的那句話……
“帝姬,快點。”那弟子見師輕青出神,忙喊了一句。
師輕青回過神來望見已被其掰開的嘴裡滿滿地全是一片血肉模糊,不由眼眶一熱,忙將舀起的湯藥灌了進去。
夕兒開始嘔吐,嘴裡的血肉和著湯藥流出來猶不停歇,吐得膽汁甚至都沒有了,猶是在吐,青筋突起面色慘白……
那名女弟子將盆裡的髒汙拿出去扔掉,然後又開始為夕兒把脈,見脈象慢慢穩定下來,便對師輕青說:“帝姬,不如讓屬下來喂吧?”
方才師輕青的表情她看在眼裡,恨不能代替夕兒姑娘受罪,堂堂帝姬能為一個婢女如此,何等地珍貴。
“不用了,繼續吧!”師輕青重又拿了一碗,經過方才的刺激,夕兒的嘴猶是微張的,師輕青的勺子剛一進入其嘴,夕兒便開始嘔吐,一次比一次吐得更多,面色也是猶為蒼白。
“真的沒有其他法子了嗎?”師輕青嘴唇忍不住地顫抖,其實她知道她的這話沒有答話,古代人又不能輸液,哪裡來的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