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輕青坐在內屋臨窗下的梳妝檯前,望著銅鏡裡頭的自己微微一笑,喃喃自語,這才幾天不見,竟清減了如此多了。
隨著‘吱呀’一聲,夕兒帶著宰父府的丫鬟手捧著各類洗漱用具魚貫而入。
見師輕青端坐於梳妝檯前,恭敬地請了個安。
夕兒將手中的金面盆交給身後的一名婢女,穿過屏風問道:“小姐,身子可有不適?”夕兒見師輕青臉色越發蒼白,又道:“夕兒還是去請御醫過來看看吧?”
夕兒說完就要往外走,外屋裡頭的婢女個個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卻未曾上前進言。
師輕青忙叫住了夕兒,“無礙,許是方才吹了些冷風,凍的,你拿些水來給我暖暖就成。”
夕兒想起先前師輕青病著隱忍不發,直到暈倒了才被送醫,當下便就有些不信,躊躇不前。
師輕青見狀,佯怒道:“怎麼,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可是,小姐……”夕兒許是之前被嚇著了,仍是不願。
師輕青也知夕兒是為自己著想,便又寬慰了幾句,“我是真的無事,我可是惜命的緊呢,放心吧,你再這麼拖下去,水都該冷了。”
夕兒聽師輕青如此說,才想起師輕青還未洗漱,到此時瞧去,師輕青的臉上也漸漸恢復紅潤,這才真正放下心來,走去外頭喚了人進來伺候師輕青洗漱。
……
因師輕青本就起的晚些,待得處理完畢已近午時了,師輕青摸了摸快要餓扁的肚皮,問道:“夕兒,廚房裡頭這會子可有吃食?”
夕兒正立於師輕青後頭給師輕青梳髮,聽師輕青問起吃食一事,不由一笑,“相爺與小姐還真是父女連心呢,方才相爺來的時候就吩咐了要準備好吃食,說小姐醒了肯定就要吃的。”
話畢,又轉頭吩咐一旁著翠衫襖的婢女,“你去小廚房將預備給小姐的吃食端上來吧!”
那翠衫襖的婢女恭敬應了聲是便退了出去。
師輕青卻努努嘴,頗不以為意,昨日自失蹤的時間來看定是沒有好好吃飯的,師相爹爹官居高位,哪能算不出,吩咐準備個吃食又能說明什麼,又不是自己做的。
師輕青望著那翠衫襖的婢女著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在偌大的裙襬下若隱若現,不由仰頭問道,“夕兒,是不是快到年末了?”
夕兒一時猝不及防,忙將手裡的木梳停了下來,“小姐,沒傷著吧?”見師輕青淡淡地眨眨眼,噗嗤一笑,“小姐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呢,聽到過年就開心的不得了。”
師輕青其實好久都沒有和家人過過年了,以前總是想著以後,想不到這以後竟成了永遠,永遠都不可能了。
“說的好像你不開心似的,不過說起過年來,不知那六夫人怎麼樣了。”師輕青收起心思,想起那日出府時好像六夫人仍在且養著呢。
“前日裡頭我找了蓮媽子打聽,不過蓮媽也不知道六夫人現在如何。”夕兒偏頭想了一會兒又道,“不如今兒我們回去看看?”
師輕青淡淡地瞟了一眼那立在外屋裡頭的幾個婢女,見她們只是低著頭恭敬地立在一旁,連點聲息都沒有。
方才稍稍壓低了聲音說道,“算了,爹爹說這會子先不要回去,大娘正給我們修葺院子呢。”
夕兒倒沒有師輕青意想之中的開心,只見夕兒將手中的木梳重又沾了沾茉莉花油才往師輕青的頭上梳去。
“小姐,老爺這是不想讓我們回府嗎?”夕兒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
師輕青把玩著垂到自己胸前的一縷墨髮,將它在手中繞了幾個圈。
卻不知該如何回夕兒的話。
正巧這時,原先去小廚房的翠衫婢女回來覆命,道:“小姐,劉媽子讓問是否是擺在偏殿用膳?”
宰父叔叔還未曾娶妻,更沒有子嗣,現如今,師輕青住在這裡就跟個半客半主,劉媽子派人來如此問也是應當的。
師輕青想也沒想,便道:“我瞧著今日外頭天氣不錯,今兒就擺在院裡用膳吧,多擺幾個火盆,不打緊的。”那偏殿位於宰父府的主院,師輕青的身份自然不合適去那頭。
不過劉媽子派人來如此問,想必是得了宰父叔叔的吩咐,師輕青雖感激,但到底還是記著自己的本份。
“是。”那翠衫婢女得了吩咐便又重退了出去。
夕兒便趁機道:“既如此,那你們便一起去幫忙吧,小姐這兒我來伺候便是。”
眾人不疑有他,忙一起退了出去。
為師輕青整理出一塊能吃飯的地兒,雖說整個氣度用具對師輕青來說在師府也未曾享受得到,可她們依舊井然有序有條不紊地忙活著,擺的是上好的雲紋食案,用的是上好的牡丹金瓷器皿置菜……
據夕兒說,這撥人兒是宰父叔叔特地派來伺候師輕青的,可師輕青還是不放心,夕兒也隨之多了個心眼。
一來,凡事都忌諱人多嘴雜,二來,師輕青並不習慣有眾多人跟著,伺候著,有夕兒一人便足夠了。
可昨兒出了這樣的事,師輕青也不好再推脫,只好自己暗地多堤防著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