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那大小姐之前是消遣我們呀。”戴娘子失望之餘,便有些火起。
虞景明依然不動聲色,平靜的講:“跟大舅有關沒假,我就是想問大舅媽,大舅當初臨走前,是不是給了你一本賬本?”
虞景明直接問,她跟戴家這樣的關系,直接問好,不多拉呱。
“有沒有賬本關你什麼事呀。”戴娘子不曉得虞景明那葫蘆到底賣的什麼藥,便沒好氣的講。
“大舅是有錯,但有些事體卻不是大舅該背的鍋。”虞景明講,這話有些無頭無腦的。
“景明,這話什麼意思?”問話的是戴政。
虞景明抿抿唇講:“大舅主要的罪名是挪用榮興的資金放貸,也包括大舅對元甫那間商貿行的投資,說實話,如果僅僅是對商貿行的投資,以戴家的積蓄應該還得出來的吧,永福門這邊集資雖然不少,但大家鄰裡鄉親的,戴家大舅又是在永福門住了十年的,再加上還有戴政戴謙兩個,只要寬限時日,這些錢都是還得出的,大舅用得著這樣背景離鄉嗎?”
虞景明一連幾個反問,屋裡一時間沉沉的,沒一絲聲響。
好一會兒,戴政才講:“我查過,我爸之所以跑,主要還是幾筆貸款,其中吳先生捲走的就是大頭,聽講這些錢是我爸挪用了俄亞銀行的頭寸貸出去的,挪用銀行頭寸是重罪,俄亞銀行追究起來是要下大牢的。”
銀行頭寸是用來應對支取和貸款的。一但被挪用,若是遇上不巧的事體,那是很容易引起擠兌風潮的,那就是大事故了。
“大舅只是榮興表面的一個經理,銀行頭寸這東西是他能挪用就挪用的嗎?”虞景明又問。
“我曉得了,大小姐的意思是真正挪用頭寸放貸的是榮興,這回事體,我爸其實是給榮興背了鍋了?”戴政瞪著眼道,一臉氣氛,要曉得他爸逃走,榮興可是報了案,講他爸挪用榮興的集資款,如今想來,榮興豈不是賊喊捉賊。
“我猜是這樣,但沒有證據,但我想,如果真是這樣,大舅應該會留下賬本。”虞景明講。
戴政便看著他媽。
戴娘子呶呶嘴,欲言又止。
“這事體也只是大小姐的猜測,我爸現在也不在家裡,真實情形我無也不曉得,不管怎麼說,任何事體都要等我爸回來再講。”這時,戴謙在一邊道。
虞景明看了戴謙一眼,這位進了日本洋行,倒是欲發的八面玲瓏,只怕心裡是不想得罪榮興吧,虞景明笑笑,站起身來:“我就是講講,具體事體,你們自己看著辦,那我走了。”
能拿到戴家大舅的賬本自然是好,拿不到也沒關系,元甫那邊,當初姓吳的捲走了款子,賬本卻沒拿走,如此,直接證據沒有,間接證據還是有的,而這世間,什麼事都怕查,只要有間接證據,俄亞銀行那邊一查,榮興也不可能無絲毫蛛絲螞跡。
榮偉堂打虞園和永福門的主意,來而不往非禮也,虞景明使不得也要釜底抽薪……
虞景明一路出了13號門。
“媽,什麼事也不要多想,一切都要等爸回來再講,現在很多事情複雜的很。”屋裡,戴謙又跟戴娘子講。
戴娘子抿抿唇,然後擺擺手,沖著戴謙講:“沒事,你回去吧,香香還在屋裡等你,今年是大日子,不好失禮。”
“曉得。”戴謙點點頭,看了看他娘,又看了看大哥戴政,轉身出了屋,去他的新房。
“媽……”戴政依然沖著戴娘子叫。
“叫什麼叫,我又不懂。”戴娘子揮揮手,戴政嘆氣,剛才隔壁虞二奶奶罵榮偉堂的聲音他們也是聽到的,顯然,虞景明是想要對付榮興了,本來他媽要旁觀他也不好講,但如果事情真象虞景明講的那樣,那給他爸討個公道也是他這個兒子該做的,而且,因為三弟的事體,他們這邊被虞二奶奶恨死了,如果淑華的事體,他們戴家能出點力,兩家雖不至於和好如初,但關系總能緩和一點,畢竟是至親,只他媽到底還是聽的二弟的多一些。戴政心裡有些悶氣,便不說話,轉身出了屋。
“政啊,等等。”戴娘子終是忍不住道,也起身出門,進了樓下的正屋,從梳頭盒裡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跟在身後的戴政:“裡面寫的東西我也看不懂,你爸當初是讓我交給你的,我還以為你爸偏心,給你留了什麼資産,你要曉得,你們兄弟幾個,我要一碗水端平的,所以我就留下來了,你別怪我,至於這東西怎麼用,你自己拿主意。”戴娘子說著,揮揮手,讓戴政出去,她一個人坐在梳妝臺前,心裡卻是想著戴謙,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明明事關他爹的清白,戴謙卻能那樣事不關已,高高掛起。
“哦,看新娘子喲……”窗外,戴季扯了虞景祺爬上樓梯,扒著窗縫朝屋裡看。
戴娘子氣的拿著鞋片子朝窗外丟去:“戴老三,叫你不準跟景祺玩的,你還把他帶來家裡做什麼……”
“呀,叫我娘看到了。”戴季驚嚇的大叫,然後推攘著虞景祺出門。
站在門口,虞景祺就看著傻傻的看著13號門口的大紅燈籠。
小小子兒,坐門墩。
哭著喊著要媳婦。
要媳婦幹嘛呀?
點燈,說話兒。
熄燈,做伴兒……
斜對門的麻嬸,邊哄著潤哥兒睡覺,邊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