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羅切斯又看了看卞維文的背影,然後拿過那一疊談話的紙條,從懷裡拿下出一盒火柴,擦著一根火柴,將紙條點著,沒一會兒,便成一堆飛灰。
羅切斯坐在那裡,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走到那個日本人身邊低語了幾句,那個日本人沖他點點頭,羅切斯又拱了拱手,轉身出了虞園。
這一切在外人眼裡跟一個謎似的,但羅切斯心裡卻有些興奮,卞先生表示沒辦法,但並不等於他就沒辦法,他打算把蓋文手上這個功勞搶過來,這之前或許是辦不到的,可這回蓋文在廣州迷上了那個東洋女人,而這個東洋女子在前天剛好到上海,是大倉先生的侄女,他剛才已經跟大倉先生說了,去接她出來。
當務之急,先拉攏蓋文再說,總之,今天不能讓蓋文來參加董家宴。
……
戲臺下,上海縣正堂眼光微微的掃了離開的羅切斯一眼,然後微微轉過臉跟卞先生道:“維文啊,你跟他擺的什麼龍門陣呀”
“沒什麼就是攪攪混水。”卞維文抿抿唇道。
“你呀……”上海縣咧咧嘴,又眯了眯眼,盯著戲臺上,嘴裡卻道:“江海關不是個易處之地呀,不過,我也曉得你下了決心的事體也是改不了的,我只送你一句話,心平就好。
“多謝大人。”卞維文揖了一禮道,便不再說話。
兩人繼續專注的看臺上的戲。
周圍一些閑人也偷偷的朝這邊觀望,剛才卞維文同羅切斯的那一幕自然落在了眾人的眼裡。
大家雖不明白卞先生跟羅切斯談些什麼,但這卞先生似乎也搭上了利德的關系。
“大小姐,永福門出人才呀。”玫瑰轉頭沖著虞景明又道。
玫瑰先前的話虞景明還沒回,本也沒有回的必要,這會兒虞景明便眯了眯眼,只是淡笑的掃了玫瑰一眼,依然未說話,卻是轉臉向榮偉堂道:“我二妹呢”
虞景明這話的意思大家都懂,這等場合,該出面的是剛剛嫁入榮家的少奶奶虞淑華。之前虞景明沒問不等於就真不問。
榮家到底是越來越不講規矩了,不過現在上海,光怪陸離著呢,越不講規矩,胡來,說不定還越有出息。
“我是叫她來的,不過淑華說她不慣這種場面,正好家裡還有親戚,淑華就在家裡跟我母親一起招待客人了。”榮偉堂解釋道。
榮偉堂這樣解釋,虞景明就不好多說了,一來淑華確實不習慣這樣的場面。二來,陪著婆婆招待家裡的客人也是正事。
“我就說我來不合適,只是少奶奶說讓我幫著偉堂應酬。”玫瑰在一邊低眉順眼的說,她在外人面前也是慣會做樣子的,這情形倒是讓人挑不出錯來。
虞景明卻是挑了挑眉,半認真半打趣的道:“淑華不曉得,你們也不曉得呀?這等場合,男子自有男子的應酬,女人也就聚一堆閑聊。正好,我正想陪蘇太太她們打打牌,只我這打牌技術全看運氣,好象我最近運氣不好的呀,玫瑰可是個牌精,正好留下來幫我做做參謀。”
虞景明笑語嫣然。
虞景明這邊話音剛落,那邊楊三奶奶倒是一臉高興的開口:“嗯,留下來打牌,不過我有話在先啊,給大小姐當參謀是挺好的,就是別太落力了,最好能放放水,我上回可是輸給了虞景明,這回還想搬本兒呢。”
楊太太也半真半假的打趣。
“小氣鬼。”一邊李二太太也打趣。
“喲,三姨奶奶這可叫我為難了,不過話說回來,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都說我是牌精,可我常常是陰溝裡翻船呀,一會兒要是輸了,大小姐可莫要怪罪我的好吧。”玫瑰一臉討饒的說。
她心裡其實是很有些不甘願的,本來她想借今天的相亮來證明她在榮家的地位,可偏偏虞景明這樣說了,那不管是她還是榮偉堂都不好拒絕,再加上楊三姨奶奶開口了,玫瑰自然只能留下來的份。
玫瑰心裡清楚,楊三姨奶奶那話象是開玩笑,但卻是半真半假,她每回跟楊三姨奶奶打牌,哪回不輸一筆給她,楊三姨奶奶是食髓知味了,更何況這回虞景明開口要她幫忙,幫忙是可以,但輸贏這東西誰能保證呢,所以醜話說在前頭,虞景明把她困在這裡,那她讓虞景明輸錢,公平吧!
“自然不怪。”虞景明淡笑道,她哪裡不曉得玫瑰的心思,可這又如何,她的性子跟楊三姨奶奶不是一個路數,平日是說不到一起去的,只是楊大人那裡放楊三姨奶奶出來交際,自也要是摸摸上海各方的關系的,所以楊三姨奶奶這樣,成事不一定足,但敗事一定是足的。虞景明也不可能眼看著她被玫瑰拉攏,指不定什麼時候給她挖坑呢,輸點錢,結個善緣也未嘗不可,玫瑰只是沒看清這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