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翻譯也要看身份的,帶上自家孩子充當翻譯,也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又有人打趣道。
“呵,這話怎麼這麼酸溜溜,這就算是想帶自家孩子當翻譯,那不也要自家孩子懂洋話不是,有句話叫什麼來著,夏蟲不可語冰,我家老爺那什麼時候都得是人上人。”戴娘子走到門口,依在門口邊嗑瓜子邊沒好氣的回道。
“那是那是,你家老爺夜裡趴在你身上不正是人上人嘛……”等著剃頭的粗漢子們一言不合就開葷。
“呸,一幫子不要臉皮的,也就吃不到葡萄酸,戴娘子重重的吐了一口瓜子殼,回過身又重重的關了門。
虞淑麗剛走到門外,也叫這些漢子的話燥的臉紅,悶著頭,一溜跑的出了永福門,心裡怪著戴謙,一早出門也不跟她說一聲。
“有了虞園,戴家大舅是如魚得水,現在幾乎成了掮客,到處給人拉專案,拉資金,跟個皮條客似的。”聽著外面長街上的閑話,紅梅不屑的撇撇嘴道,最近戴家大舅可是滬上紅人。
便是永福門這邊,好些人家也往戴家走動,手裡有幾個閑錢,也想撈點外快。
“榮興本身是商貿公司,背靠俄亞銀行,要資金有資金,要專案有專案,虞園因著董家的關系,是一個交際場所,戴家大舅本也是個會鑽營的,幾下裡一結果,現在上海,缺資金的專案是一大把,而有錢沒處投的也大有人在,戴家大舅想不紅都難。”虞景明淡淡的道,心裡卻想著,只是這二者也是龍蛇混雜,戴家大舅若是沒有一點眼力,太過貪心的話,那也就成了玩火了。
“可不是。”紅梅撇下嘴,她就覺得戴家大舅在玩火,都說大上海是淘金地,可那錢重來就沒有好賺過。
真要以為錢好賺了,只怕前面不遠就有一個大坑。
虞景明不響,又翻開手邊的書,還是《紅樓夢》,她快看完了,已經看到了抄家那一章。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
大觀園裡是一場聚散,虞園也將會是一場聚散,而未來,保不齊永福門也是一場聚散,而這人生又何嘗不是一場聚散,越過窗臺,虞景明看到牆頭的鳳尾草。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天漸昏暗。
屋裡的西洋鐘敲了五下,已經是傍晚五點了,永福門因為巷弄窄,就顯得更陰暗了些,虞景明合上了手裡的書。
“董家宴快開宴了吧,大小姐是直接去虞園?還是先去碼頭看看?”紅梅沖著虞景明問。
虞景明輕搓了一下手,雖已是立夏,但漸起的晚風還有些微涼,然後微微沉吟說:“董家宴一推再推,為的都是蓋文,這伊麗莎白號不是還晚點了嘛,蓋文沒到,董幫辦肯定要去碼頭接的,這樣一來,董家宴的開宴時間只怕還要延時。”
“還要延時?董幫辦這是要在蓋文這一棵樹上吊死呀,還不曉得這棵樹牢不牢靠呢……”紅梅咧咧嘴,蓋文在廣州市的花邊新聞在上海是上過報紙的。
“延時是我的猜測,但估討八九不離十,至於董幫辦跟蓋文,董家宴這場子的蓋子未揭,誰也不會曉得這裡面到底是什麼名堂,說董幫辦在蓋文這一棵樹上吊死倒也太早,且看看吧。”虞景明說著,又道:“不過,董家宴前,我想見見董婆。”
見見董婆是虞景明早有心思的。
這對於開拓虞記糕點的高階市場是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