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冒正抿了一口酒,這會兒差點被嗆到,連忙吞下酒,咳了兩聲才道:“是的……”說完,又瞪了眼睛:“如果六灶鄉一亂,那豈不正好被榮興的人趕上?”
榮興的人這時再赴南彙,本就是想趁商團聯盟這邊掌控南彙局面之前搶一些籌碼,好改變這前榮興因南彙暴亂而陷入的過於被動的局面,只是顯然的,李澤時沒給榮興機會,因著田家牽線,自治公所和商團聯盟已經完全控制住了南彙糜爛的局勢。
如此,等待榮興的只能是最後南彙暴亂事件的問責了。
然而榮興還是有運氣的,誰也沒想到,南彙事體還未完全平息,六灶鄉又再起紛亂。抓不住南彙的籌碼,若能抓住六灶鄉也是一樣,說不得效果還更好。
“六灶鄉不一定會亂吧?沒這麼巧吧?”紅梅不確定的道。
“說不好。”虞景明嘴上應著,心裡卻想著,六灶鄉必亂。
六灶鄉漁業公會和漁民的矛盾由來已久,還有南彙暴亂的刺激,而就算一時不亂,榮興為了擺脫困局,只怕也要想法設法點燃六灶鄉暴亂的導火線。
“景明,我出去打聽一下。”翁冒坐不住了,站起身來跟虞景明道。
“嗯,也好。”虞景明點點頭,這事體雖然跟虞記無關,但跟自治公所那邊有關,也關繫著王伯父在南彙的行動,更主要的是關繫著李澤時商團聯盟的佈局,就算虞景明不同意,翁冒也必然要想法子打聽的。
翁冒匆匆下樓,一會兒就出了虞宅看不到人影了。
“這六灶鄉若真是罷工,那就成了榮興的東風了吧。”紅梅說。
“看看吧。”虞景明默默的吃菜。黃花魚的味道果然不錯。
……
吃完飯,小桃來收碗筷。
樓下的虞二奶奶同戴家的飯局還沒散,時不時有話語聲飄上樓來。
小桃在收碗筷的時候,翁姑奶奶在一邊拾綴著景祺的舊衣服,景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些還不錯的衣服轉眼就小了,翁姑奶奶撿綴出來,可以拿出去捐了或者送人。
“我剛才從樓下上來,好象戴家舅爺跟二奶奶把三姑娘和謙少爺的親事訂下來了,只等著二姑娘出嫁後就擺訂親宴。”小桃拿了塊幹巾的棉布,連擦手邊跟翁姑奶奶閑話。
“呀,這就訂下來啦。”翁姑奶奶先是一陣驚訝,隨後又點點頭:“也是,那風言風語傳的,定下來也好,省的人亂說話。”
“那也是的。”小桃應和著。
“唉,二姑娘的正日就要到了,三姑娘也訂親了,你家大小姐這還沒影呢,真是急死人了,小桃,你說該怎麼辦?”翁姑奶奶嘆氣。
小桃不敢吱聲,大小姐的事體她哪裡敢瞎出主意。
光線昏暗了,虞景明放下手中的賬本,沿著二樓的長廊,走到三樓曬臺上,曬臺上有一杯茉莉花,已經暴出了一些綠葉。
站在曬臺上,能聽到二姑娘房裡的談話聲。
“讓大舅管理虞園我是無所謂的,只是大舅真可信麼?”是虞家二姑娘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
“大舅不可信,你信哪一個,虞景明麼?”三姑娘的聲音依然是有些尖銳的。
靜了好一會兒,二姑娘才輕嘆著說:“你覺得行就行吧……”
之後一片靜悄悄,然後是房門的吱呀聲,三姑娘離了二姑娘的房子,進了斜對面她的屋裡。
因著停電,這一晚,虞家人早早睡了。
翁冒回虞宅時已是半夜裡了,虞景明還坐在床上看書,先是聽到紅梅在外間跟翁冒說話。過了一會兒,紅梅掀了簾子進了她屋裡,壓低著聲音有些忐忑的跟虞景明道:“大小姐,六灶鄉是真亂了,翁冒打聽來的訊息,漁業公會的門樓都被燒掉了,現在亂哄哄的,還沒有確切的訊息傳來,但事兒不比前段時間南彙的騷亂小,正如大小姐所料,榮興的人已經進駐了六灶鄉,不曉得能不能鎮得住?”
畢竟前段時間,南彙的事體暴發,榮興就鎮不住。
“六灶鄉的事體跟南彙的事體不一樣,南彙的事體,榮興是局中人,而六灶鄉的事體,榮興是局外人,榮興哪裡需要鎮得住事體,需要鎮得住事體的是自治公所和縣衙那邊,榮興只需要能拉籠幾個鬧事的主事,掌握住一部份人,到時有跟自治公所和縣衙談判的籌碼就行了。”虞景明拿著書輕輕的敲著床沿。
這一夜,星火開始漫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