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方面,卞維文沒法評理,所以他只能左右他言。
麻三妹看著卞維文,臉色一片鐵青,嘴唇緊抿著,維文那心裡倒底還是向著虞景明。
想著,麻三妹更覺氣憤,他用勁一甩卞維文的手,鼻子裡冷哼一聲:“老潢喜歡吃,你給他弄就好了,我沒心情。”說完,麻三妹扭頭就回到2號門裡。關門的時候沖著長街上的虞景明說:“虞景明,你會有報應的。”說完嘣的一聲關上了門。
誰都曉得,虞景明剛剛接虞記的時候,提漿月餅還沒有做出名氣,撐起虞記名氣的就是麻三妹做的桂花糕,一時間長街人面面廝覷,心中各有官司。
虞景明面沉如水。
卞維文動了動嘴皮子想要說什麼,卻終歸一字也未說,最後嘆了口氣,卻是沖著虞景明笑笑又轉頭沖著茶檔上的老王頭道:“王叔,有老酒不?”那豬腳只有他自己來燒了,過會兒正好給麻三妹,六叔這邊端一碗。
“有哩。”老王頭彎下腰,拿了一隻青花碗,灶邊一隻五鬥陶缸,裡面是略有些渾濁的老酒。打了一碗酒,老王頭遞給卞維文。
卞維文端了酒回了後街。
其實在卞維文看來,大小姐這麼做於麻三妹並無太大壞處。
麻三妹要換東家,只是新東家到底是要捧麻三妹這個人,還是僅僅想利用麻三妹的技術以及虞記桂花糕在南洋勸業會上拿到的名頭就兩說了。
大小姐霸道是霸道了一點,但她的話卻是先一步將後一種可能給堵死了。
一個字號立一個品牌,就象虞記立了虞記桂花糕一樣,離開了麻三妹,虞記桂花糕依然是虞記桂花糕,依然是得了南洋勸業獎的那個。
如果虞景明不把後一種堵死,有樣學樣,麻三妹的新東家自然就要藉著南洋勸業會優秀獎的名頭給自家的桂花糕再立一個品牌,而一但新東家的桂花糕品牌立了起來,那換師傅也就不算什麼大事了。
到那時,麻三妹說不得就成了過了河就要被拆的橋。
而如今,不能借著虞記桂花糕南洋勸業會優秀獎的名頭,新的東家就只能抬起麻三妹來做招牌,得南洋勸業會優秀獎的是虞記桂花糕,但當時得獎的虞記桂花糕是出自麻三妹之手,這點任誰都否認不了。如此,新的東西家立的品牌就是麻三妹這個人了,而一但把麻三妹這個品牌立起來,再要想換師傅,那就是自砸招牌,只要是生意人,沒誰會幹這種蠢事……這樣麻三妹就有了保障了。
只可惜能看明白這些的沒有幾個,這世間,終是知音難覓……
虞景明依然站在長街上。
空氣中有沉年老酒那特有的甜香,當年父親在世時,也常常在老王頭這裡打酒。如今酒似乎還是那個味兒。
“王伯,給我打一碗。”虞景明也沖著老王頭道,老王頭用一個瓷缸給虞景明打了一缸。白色的瓷缸掉了一些瓷,顯得瓷缸裡的酒色不那麼均勻,卻更有一種流光之感。
虞景明深吸一口那酒味,頭有點沉,人人都說報應,那她就且看看自己的報應吧,它會怎麼樣就怎麼樣。
風霜雨雪,四季更疊,愛怎麼就怎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