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卞先生避她卻避的嚴的很,氣惱的扯斷了一根絨線,麻三妹才有些不甘的回了二號門裡。
虞景明哪曉得麻三妹竟是有這麼多彎繞繞的想法,她跟老王頭說話,因著東北鼠疫橫行,如今各地都在大量滅鼠,永福門這邊老鼠也不少,虞景明跟老王頭說,明天有一批老鼠夾送來,就放在茶檔這邊,讓各家來領兩個回家擺擺。
“在門洞這裡再貼張通告,各家衛生也要注意。”老王頭也補充了句。
“是哩。”虞景明點點頭。
另一邊麻嬸子跟翠嬸還在嘀咕。
“這三妹咋也不開竅呢?”麻嬸兒看著麻三妹離開的背影跺腳。
“我說麻嬸,你這不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嘛。”翠嬸在一邊麻溜的收拾東西一邊道。
“什麼話,我不就是思量著機會難得嗎?平五那小子也是咱們永福門長大的孩子,是個可靠的,雖說如今腿有些瘸,但三妹那也是嫁過一回的人了,兩人一堆兒過日子多好……”麻嬸絮叨著,姻緣這種事情有時候是過了這村沒那店的。
“哎呀,三妹又不是三歲小孩,機會難不難得她心裡能沒個數?真要不行那也是沒緣份,我瞅著呀,三妹心裡有人。”翠嬸有些神叨叨的道。
“誰呀?”麻嬸這才回過味兒,不由的一拍巴掌,可不是嘛,三妹又不是姑娘家,若不是心裡有人,又怎麼會這般推三阻四,那心下裡便琢磨起來了。
“這誰曉得呀,不過你看著她手上織的衣服,等著看以後誰穿那衣服就曉得是誰了。”翠嬸說著,其實對於麻三妹的心思,翠嬸兒估摸有些數,麻三妹常常在她這個攤子上守著,往往是等卞先生過去打個招呼之後才離開。
卞先生什麼個心意她不曉得,但麻三妹那心意卻是昭然若揭了。
只是那卞先生跟東家大小姐還有些閑話在扯呢,麻三妹如今又在東家大小姐手下做事,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沒個實打實的,她倒也不好說破。
翠嬸想這些的時候便覷了虞景明一眼,虞景明嘴裡嚼著茴香豆,笑咪咪的聽著這些閑言,也似頗有興趣似的。
“那倒是。”一邊麻嬸點頭,倒要等著看看三妹心裡有個什麼人,隱隱的她心裡也有些猜測,三妹常掛著嘴裡記著卞先生的恩,莫不是他吧?
想著麻嬸搬著小凳子回了屋,吱呀一聲也關了門。
翠嬸和老王頭一個收拾桌椅板凳,一個閉火關爐,巷尾,虞記腳力頭趙明帶著兩個夥計晃悠悠的過來:“王叔,收攤啦?”
“收嘍收嘍,我這給你們留了一壺熱水,就溫在閉著的爐上,你們睏乏的時候歇歇,喝喝水。”老王頭嘮叨著。
“哎,好咧,多謝王叔。”趙明點頭,又沖著虞景明說:“大小姐,忙呀。”
“不忙,晚上小心些,馬上就過節了。”虞景明點頭。世道不太平,虞記這邊也成立了保安隊,每晚都要安排人巡邏,這事情虞景明就交給了趙明安排。
“哎,曉得。”趙明點頭,帶著兩個手下繞過門洞,往後街去了,一晚兩條街,幾人要巡個十幾趟。
虞景明看著幾人離開,又看著門洞上的燈,覺得永福門實是她心靈安憩之地,只不過悠悠閑閑的走了一段路,吃了幾顆茴香豆,聽了一些家長裡短的閑言,她之前因為宴會種種而起伏的心境突然就平和了。
推開虞宅的門,紅梅就站在天井的廊下等著她,手裡端著一隻綠泥紫砂壺,虞景明已經聞到了雲霧毛峰的淡香。虞景明記得家裡的雲霧毛峰還是翁冒送的,這種雲霧毛峰茶長生在黃山高峰之上,只有有限的幾株茶樹,夾雜在幾株老松之間,因為這幾株老松,這種茶除了淡淡的茶香外還夾了一絲淡淡的松香,因都是極清之氣,混在一起並不顯濁,反有一股特殊滋味兒,是虞景明的最好。
虞景明捧著溫熱的綠泥紫砂壺,一邊喝茶,一邊暖手,穿過天井,就聽得堂前一陣爭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