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吃痛,小小的身體縮了縮,但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抬頭看著三姑娘的眼神也沒有任何的焦距。
“你們這是幹什麼,他都嚇壞了,你們別在嚇他了,我說,我說還不成嗎。”丫頭一把把男孩抱在懷裡,焦急的說:“是虞二爺半夜突然沖進來,看到陶先生和夫人在一起,便拿起桌上的西瓜刀要砍陶先生,陶先生被砍了一刀後逃到樓梯口,虞二爺也追到樓梯口,夫人怕出事,便去拉虞二爺,,二爺怪夫人袒護陶裁縫,拿馬要砍夫人,夫人推了一把,二爺沒站穩,就滾下了樓梯……。”
丫頭有些語無論次的說著,男孩在她的懷裡依然無知無覺的看著眾人,似乎周圍的一切都於他無關。
“便是這樣又怎麼樣?仙芝這也是為了自保,自衛是無罪的。”呂三見情形不對,又沖了過來說。
“姦夫淫婦,砍死活該。”一邊戴壽松也恨聲的道。
“仙芝又沒有入虞家的門,她跟誰在一起那是她的自由。”呂三又冷冷的道。
“這要是在老城廂裡,那賤人是要浸豬籠的,你少跟我說什麼自由不自由。”虞三姑娘惡狠狠的道。
“行了,本案公廨查明情況自有論斷。”艾伯特打斷眾人的爭執,又問了那丫頭幾句,便離開了,那呂三緊追著他背後:“艾伯特先生,我要反告虞二爺私闖民宅……”
虞景明猛的一挑眉,這位呂三是要反咬一口了,那她倒要看看了。
虞景明冷眼看著,呂三從進門到出去,竟是看也沒看椅子上那男孩一眼。
虞二奶奶這氣的癱倒在一邊,這些日子她也沒安生過,尤其是昨天和這一個大晚上,這會兒哪裡還撐得住。
“大小姐,二姑娘,三姑娘你們陪著二奶奶回去吧,這裡大體事情已是定數,一些手序就由我跟舅老爺跑跑……”長青上前道,他這段時間跟著虞二爺忙的腳不粘地的,此刻兩眼通紅。
虞景明點點頭,回頭沖著虞淑華道:“淑華,你跟我一路吧,有些事情我們路上商量一下。”
“嗯。”虞淑華回頭看了虞二奶奶,虞二奶奶象是沒聽見,只靠在牆邊,在燈光的陰影裡沖著那坐在長椅上的男孩冷笑。邊上那丫頭連忙一把抱起男孩抖抖索索的走到門邊看著虞景明和虞淑華。
“他叫虞景祺。”虞淑華的聲音有些落莫。
虞家在她們這一代是景字輩,虞景明因為出生時母親早亡,虞大爺跟虞景明的母親感情十分深厚,沒打算再續娶,便直接給虞景明取了景字輩了名字,本就是打算當男孩子養的。不過虞二叔這一邊,二姑娘和三姑娘都沒有用輩份取名,倒是這個孩子,竟是取名叫景祺。二姑娘心裡能好受才怪。
這種事情虞景明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閉口不言。
虞二奶奶又咧嘴慘然的笑:“行了,三姑娘,別哭了,你們爹這樣走了也好,我也不用有什麼念想了。”虞二奶奶說著,整個身體卻在發抖,聲音也顫的厲害。
若無在意之極,又哪來如此之惆悵。
虞景明叫的車過來了,虞二奶奶帶著虞三姑娘先上了一輛,等到虞景明和虞淑華要上車時,不遠那躲在醫院門邊的丫頭抱著景祺便一直跟在後頭。
“這孩子你們打算怎麼辦?”虞景明問虞淑華。
“我也不知道,想著他娘害死了我爹,便恨得不得了,巴不得永不見他,可想著爹已經因那姓呂的而死,難道爹的孩子還要留在姓呂的人家裡,由著姓呂的人家搓磨,那我虞家人的臉面又何在?再說了,你看他那樣子,我又有些不忍……”虞淑華側臉往後看了一眼,神情端是複雜至極。
父親臨死前把這孩子託付給她照應,只是母親已經放出話來,誰要是碰這個孩子,她便不認誰,這等時候,她又豈能不顧母親,只是父親的遺言她也不能不聽,端是左右為難。
虞景明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說,她現在跟二嬸的關系極僵,這孩子的事情到底又跟她無關,她是不好多問的,之前也只是好奇,去留自是由二奶奶決定,不過,從二奶奶的態度來看,二嬸是決不會認下這孩子的。
如此,虞家人一路回到永福門,這時天剛魚肚白,也幸得小西門是新開的城門,開門甚早。
馬車在永福門門口停下,虞三姑娘扶著虞二奶奶下了車。
虞景明和虞淑華的馬車隨後也到了,兩人下車的時候看到那丫頭抱著景祺居然還遠遠的跟著。
虞淑華幾次回頭看。
“淑華,你要認那個小子以後就別叫我娘。”虞二奶奶惡狠狠的沖著虞淑華道。
“娘,我曉得的。”虞二姑娘怕娘親傷心,連忙應著,快步追上三姑娘,兩人一起扶著虞二奶奶進門。
然後加快兩步,同三姑娘一起扶著虞二奶奶進門。
虞景明看著遠處躲在屋簷下的兩人,輕嘆口氣,轉身直接進了屋裡,萬般皆是命。
管家楊叔在門上掛上的兩盞白燈籠,兩個大大的奠字在微微的晨光中晃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