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轉過身,便在堂前,走廊,天進間來來回回的走著。
一邊二姑娘這會兒搬了一張春凳,身後一個傭人掌著燈。到得走廊邊,傭人將燈放在窗臺上,二姑娘將春凳放在窗臺前,又拿了一塊帕子,正準備繡花。
“這時候繡什麼花呀,眼睛不要啦。”二奶奶又沖著二姑娘大聲的吼。
“我也不是要繡花,天怪悶的,這裡涼快,吹吹涼風,又嫌無趣,這才拿在手上裝樣子。”二姑娘有些委屈的回道。
“這還要裝什麼樣子?回屋回屋,真悶了三樓曬臺晾快,不在那,跑下來幹什麼?”二奶奶又是一陣沒好氣,
二姑娘只得站起來提著凳子又上了樓。
“二奶奶實在是不解女兒心情,二姑娘怕是看出二奶奶有心事,想陪二奶奶聊天,偏二奶奶好不講理。”屋裡翁姑奶奶聽著聲音從窗戶上伸了頭看,又回頭沖著紅梅說。
虞景明閉著眼睛已經有些半睡半醒了,二奶奶這樣的罵聲她倒不覺得煩悶,反而有種母女的親暱在裡面,倒是挺暖心的。
不過,虞景明又突然有一種明悟,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院中起風了……
“小姐,小姐……”紅梅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
虞景明下意識嗯嗯兩聲。
“小姐,不能在陽臺上睡,回屋裡睡,小心著風。”紅梅走過來,扶起虞景明就進了屋,虞景明也迷迷登登,這段時間神經著實緊張,經過昨天一夜和今兒一個白天的緩沖,那神經放鬆了下來,瞌睡來了便格外的沉。
虞景明對自己是怎麼上的床都記不清了,只半夜的時候虞景明卻被一陣槍聲驚醒了。這槍聲似乎離的並不太遠,砰砰的每聽一下讓人這心跳就加快幾分。
虞景明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那心還是怦怦直跳,睡意一下子就沒了。
房間裡並不十分暗,從門上面的兩縷空雕花小窗處透著兩塊暈暈暗暗的光,外面隱隱約約有人在說話,竟是男聲。
“紅梅……”虞景明不由的叫了一聲。
吱呀的一聲,推門進來的卻是翁姑奶奶。
“這哪裡再打槍啊?”虞景明問道。
“沒事兒,是城門樓那邊,聽說是在抓革命黨呢。”翁姑奶奶回道。
“紅梅呢,外面說話的是誰?”虞景明又問。
“是翁冒上半夜過來了,他明天早上又要走,這不只得夜裡過來看看紅梅,紅梅一個晚上都不安心,這會兒算是安心了。”翁姑奶奶說著。
正說著紅梅推門進來:“大小姐醒了,我帶翁冒去卞家那邊安置。這時候出不了城門了。”
“怎麼不安置在家裡,樓下還有兩間客房吧。”虞景明問道。
“我是這麼說的,不過翁冒說他還帶了兩個夥計,咱們家裡都是女眷,不方便。”紅梅回道,又補了一句:“他跟卞家兄弟認識的。”
虞景明點點頭,這她倒是曉得,牌局的時候那卞維武手上那肥田粉的生意還是翁冒介紹的。
因著半夜,翁冒也不方便見虞景明,紅梅便帶著翁冒幾個從後門離開了。
虞景明站在窗前,看著紅梅帶著人朝後街去,卻依稀看到翁冒跟著一個穿著要西洋風衣的男子後面,穿過門洞時,那風衣男子還回頭看了看,黑暗虞景明看不清他的面目,但卻能感到這人的小心謹慎。
遠處的槍聲漸歇,天井邊,大門卻開了,長青打著手電在前,同虞二爺一前一後的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