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等無味?大小姐打麻將嗎?”芸嫂子問。
“在寧波時倒也陪老太太打過,但不是很熟。”
“沒事,主要是閑聊唄,打發個時間。”
正說著,大門就被人推開了:“芸媳婦兒,人找齊了沒?”進來的是一個膀大腰圓的婦人,偏卻穿了一身旗袍,愣生生將人箍的跟木桶似的。
“桂花嫂,就等你了。”那芸嫂子笑嘻嘻的招呼,又站在天井抬頭喊:“月芬,快來,人到齊了。”
“來了。”樓上脆脆的回了一聲。不一會兒就下來一個打扮爽利的婦人,二十七八的樣子。
虞景明看著那個胖婦人進來的架式,估計芸嫂子這邊是老搭臺的了,只是又看了那從樓上下來的婦人,有些狐疑。
“家裡還有兩間空房,正好月芬夫妻想要租房,老爺子便做主租了,也好補貼點家用。”芸嫂子解釋了句,又介紹了兩人:“月芬夫妻是榮府管事家的遠親,在前門樓那邊開了一家布店,月芬當家的旗袍做的著,芸嫂子又沖著那膀大腰圓的婦人呶了呶嘴:“桂花嫂當家的叫趙明,是虞記的腳力頭,虞記但凡進貨出貨,以及最後那搬來搬去的苦力差事都落在她男人手上。”
趙明?虞景明微微挑了挑眉,別看這人在虞記是最下等的苦力,但他手下管著虞記所有的苦力差,在虞記說話其實是有些份量的。
到得這裡,虞景明眨了一下眼,有些明白為什麼芸嫂子找她打麻將。只怕是許老賬房的安排,他想透過一些關系人給自己提供一些訊息。
“怎麼?家用緊張?”虞景明順著芸嫂子的話問。
“倒也還好,主要是囡兒他爹有兩個月沒發工錢了,家裡有些積蓄,但這世道能不動用總是好的,再說了,空著也是空著不是。”芸嫂子領著虞景明進了客堂邊最外邊的一間廂房,這間廂房有一個大窗對著外面的天井,外牆緊鄰著隔壁。
“喲,阿芸,你家開源工錢還沒發呀?別打水漂喲,這年月,錢不抓在手裡都是空的。”月芬已經自覺的坐了下來,她穿著一身時興的豎領小襖,下身是長裙,坐下時的身姿嫋嫋,五官雖不算太清致,但細長的雙眼透著一絲柔媚,實也算得一個大美人。
“怕啥,瘦死駱駝比馬大,有虞記在那裡,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桂花嫂子就坐在月芬的對面,咧著嘴道。
“怎麼,虞記發不出工錢了?”虞景明坐在月芬的右手,側對著窗,正好可以看到隔壁探過牆院的一段石榴枝,那石榴花開的火紅。
“喲,這是哪一位,芸媳婦也不給我介紹一下。”桂花嫂把牌扣在桌面上笑眯眯的道。
“也不是發不出錢,說是集資,給三分利的,也是大夥兒自願的。”芸嫂子先回景明,然後一邊碼牌一邊沖著桂花嫂說:“喲,都說桂花嫂是百事通,怎麼不認得人家,這是虞家大小姐呀。”
“芸媳婦你別亂抬舉人哪,我哪是什麼百事通,就愛閑叨叨罷了,大小姐深居簡出的,我哪裡認得。”那桂花嫂子說著,卻左手搭右手在身側拜了拜:“大小姐原諒則個。”
虞景明微笑道:“桂花嫂這才是在抬舉人。”
那邊月芬也側過臉打量著虞景明,然後又同桂花嫂相視一眼,兩人神情透著曖昧,實在是有關這位的話題是太敏感而且太邪性呢。
外面都傳這位大小姐好深的心計,為了拿到永福門,不顧二叔一家多年照護,也不顧虞榮兩家訂親之誼,翻手為雲覆手雨,坑得榮家顏面掃地,而這位卻如願坐擁永福門。
想到永福門,桂花嫂又咧著嘴,那眼神有些看戲的道:“對了,大小姐,這永福門以後歸誰管呀,我們的租金要交給誰?”
“桂花嫂想交給誰?”虞景明也笑嘻嘻的反問,心裡卻明白,這是她作為永福門當家跟住戶的第一次試探。
桂花嫂呶了呶嘴,抬眼看了虞景明一眼,然後嘟喃了一句:“都是一家人嘛,交誰還不都是一樣,換人總是有些不放心的。”
桂花嫂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虞景明明白了:“桂花嫂既然這麼說,那原來怎麼就怎麼吧。”
“喲,大小姐還真是體諒人,多謝多謝了。”桂花嫂這回的笑容那可真誠多了,還給虞景明打了一個子兒,虞景明胡了。
這時就聞到糯米團子的淡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