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聽說了,這回虞大小姐的嫁妝是永福門哪。”翠嬸再次嘖嘖有聲,昨天桂花嫂來跟她咬了半天耳朵,說的就是永福門這嫁妝的問題,桂花嫂的男人趙明是虞記的腳力頭,這訊息是從虞記裡傳出來的,她聽了下巴都要嚇掉了,榮家這哪裡娶媳婦兒,是娶了一個金礦,虞二爺倒也捨得。
“那虞二爺倒也算還有點仁義。”一個客人點頭道。
“呵,仁義?他倒想不仁義來著,可能嗎?當年永福爺去世前,可是請了寧波會館的王柏權做見證的,一早就訂好永福門是大小姐虞景明的嫁妝的。”這位卻是知曉一些內情的。只是話兒有些偏激,就將話題轉的有些敏感,閑客們便呵呵,哼哼的。
“哎喲,這位大小姐不會就是前段時間傳聞的在榮家出了大醜的虞小姐吧?”這時,一個茶客突然一拍腦袋。
寧波回來的虞小姐在榮家出了大醜的事情,前些日子在永福門內著實讓人嚼了一陣子舌根的。後來還是虞二奶奶發了火,話頭才漸漸的散了。
“可不正是,聽說是那次事後,虞二爺找上榮老爺,才有虞榮兩家聯姻之事,這位虞大小姐也算是心想事成了。”翠嬸接話道,心裡直哎喲,倒是沒了父母的,這規矩就不講究了,虞大爺是虎父犬女啊。
“這事呀,到底是誰心想事成可說不好喲……”還是先前那個知曉一些內情的突然又陰陽怪氣的道。
眾人一愣,然後那表情就若有所思。
這話,話裡有話呀,關於虞大小姐出的這個醜其實也是眾說紛紜的,雖然有人大嘆世風日下,但也有人有話,想那位大小姐那會兒是剛剛從寧波來上海,榮家可是好大的宅子,便是他家的下人,若不是在熟悉的園子,也保不齊找不到路,那位虞大小姐該是第一次進了榮家吧,那她是怎麼精準的找到榮大少爺的臥室呢?再若一個外人在院子裡亂轉,榮家的下人都是瞎子不成?
如此一琢磨,一些背後的東西就說不清道不明瞭。
幾個茶客不由的抬頭看,不遠巷口,高高的永福門樓,挺翹的飛簷在晨曦之中留下一個剪影。
永福門哪,永福爺臨死前不惜請出寧波會館和王柏權做公證,將永福門訂為虞大小姐的嫁妝。這人不見得多招惹人,可那嫁妝絕對惹人眼。
眾人越品就品出了不一樣的滋味來。
“賣報賣報,榮大公子沖冠一怒為紅顏,昨夜文明大舞臺,榮大公子為了當紅小星玫瑰小姐於人大打出手,場面火爆……賣報啦,賣報啦……”一個賣報小童見人多就往巷子裡鑽,邊跑邊兜售著他的報紙。
茶檔眾人都不由的倒吸一口氣,這榮大公子不就是虞家今日的新郎官嗎?
起風了,永福門招風雨呢,這可不是大家夥兒瞎想,是有道士算過卦的。
這永福門在十多年前可不叫永福門,當年叫貝子街,正是貝子爺老潢家的産業。
貝子爺老潢全名愛新覺羅?曹潢,正兒巴經的正黃旗出身,據說當年老佛爺選帝的時候差點就選了他,當然也只是差點兒。總之這位憑著根正苗紅的皇親身份不用做營生便吃穿不愁。
只是天有不測風雲,清廷的日子也挺艱難,尤其是在庚子賠償後,那正應了一句話——地主家也沒有餘糧。於是清廷大肆砍掉了皇親國戚的供奉,這貝子爺的日子也就越來越不好過了,他那會兒還好賭,最後幹脆就把這條貝子街賣了出去,買下貝子街正是虞家大爺虞永福。此後貝子街便叫永福門。
而如今曾經坐擁貝子街的貝子爺也只不過是永福門的一個住戶,整日裡提籠溜鳥,愛找人麻煩讓人不痛快的窮酸糟老頭,用街鄰的話來說賊討厭人了。
而曾經掀起過風雲的虞永福也曾坐擁永福門,卻早早病故。
如今是景明小姐,呀喲,不好說,不好說……
一個個嘖著嘴。